念君欢
他见到傅念君时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只是问舒皇后:“怎么样了?”
舒皇后与他低语了几句,就搀扶他进入内室,众人明白,这大概是他们母子间最后的叙话了。
慈明殿中今日的火烛格外明亮,内侍们纷纷安排傅念君等人在偏殿落座,端上了热茶,只是没有一个人敢戏说谈笑,甚至平素的jiāo谈声也没有,每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倒是邠国长公主木然的脸上,似乎有几道泪痕,张淑妃偶有不耐烦地抬眼扫一圈,也只能因为无人回应她而作罢。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突闻内室一声响动,便能听到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随后便有宫人带着泣音传报:
“太后娘娘……崩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愣了愣神后纷纷整理好qíng绪准备哭泣。
……
傅念君从慈明殿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曙光了。她看着那曙光,却像是见到了属于徐家的落日余晖。
折腾了一夜,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疲惫的神qíng,傅念君换上了宫人早就准备好的素服,突然觉得头脑很空。
她因为怀着身孕也不能多c劳,舒皇后便让人先送她回家,婆媳两人没有空闲说话,而且不仅是今日,舒皇后必然还要忙上几天。
张淑妃和裴四娘再想找傅念君不痛快,也得看着些场合,哪怕张淑妃再想知道徐太后临终前和傅念君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迫傅念君。
傅念君回到淮王府后重新补眠,但是耳边的丧钟的声音却像是一直没有停过。
国丧期间,素服举哀,辍朝五日,军民一律服素、停嫁娶、禁丝竹,皇帝亲自写了讣告,在慈明殿痛哭哀悼亡母,朝中重臣也一律都要进宫,所以可想而知傅琨和傅渊一定更忙了。
但是这天傅念君还是见到了钱婧华。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婧华见到傅念君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和你哥哥,还有父亲……我们有多担心你。”
傅念君哭笑不得,开始转而安慰起自己的嫂子,说了好些俏皮话才把她哄住。
傅念君多少觉得奇怪,钱婧华从前可不是这么个xing子,怎么这一次回来就突然多愁善感了呢?
经过她身边的侍女笑嘻嘻一说傅念君才明白过来缘由。
“我要当姑姑了?多久了?”
她忍不住惊喜地看向钱婧华的腰身。
钱婧华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多久,也就两个月。”
傅念君替他们夫妻感到高兴,到时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年纪,也好一起玩耍。
钱婧华总算不哭了,肃容又问起正事,傅念君把能说的和她都说了一些,没有说出萧凛这人,只说辽人心怀不轨意图算计周毓白才绑了她,甚至鄜州之战也略略带过了,但饶是如此,依旧换来了钱婧华的不住唏嘘。
“你在外这些日子,也受了太多苦……”
钱婧华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傅念君,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憔悴了很多,更加心疼。
“你哥哥和父亲那里,也一直放心不下你,但是好在殿下一直有来信,才稍稍安抚了一下你父兄。”
周毓白自然知道傅念君的担忧,早前便与傅家通过声气,而傅念君刚才的描述中也将自己身陷险境的qíng况都略去了,因此钱婧华的傅琨父子只认为傅念君在西北的时间比较多。
“王妃私自离京是不被允许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办法让皇后娘娘那里拿个主意。”
钱婧华对傅念君建议。
傅念君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她在鄜州时也想隐瞒身份就是知道这严重xing,只是当时又是那样的qíng况,她不得不bào露身份。
她对钱婧华苦笑:
“恐怕我这个窟窿不是皇后娘娘等挡的了,除非……”
除非是皇帝亲自替她开脱,毕竟涉及到皇家尊严法度的事,除非皇帝首肯给傅念君密旨出京,否则凭舒皇后,哪怕徐太后的包庇都会让张淑妃婆媳抓住把柄。
第666章 两个嫂子
但是这事又该怎么向皇帝开口呢?
毕竟傅念君是女人,又是皇家的儿媳,皇帝如果不弄清楚来龙去脉并且坚定不移地信任她,怎么可能替一个有可能声名受损的儿媳妇遮掩?
甚至周毓白还不是他最亲厚疼爱的一个儿子。
这里傅念君话才说到一半,芳竹就着急忙慌地来通报:
“齐王妃来了。”
钱婧华眉心一蹙,冷哼了一声:“倒是来得快。”
傅念君勾了勾唇,“请吧。她能憋到现在才来,已经算不容易了。”
钱婧华说:“你不用怕她,虽然如今齐王得势,但是你也不输她,何况你是太后娘娘看重的人,太后娘娘刚走,她也不敢造次。”
傅念君倒是不用担心裴四娘这样的出身会到她家里来撒泼,她只是怕她背后的张淑妃坐不住,见她现身便来害她的孩儿。
现在傅念君别的都不怕,只怕有人伤害这个孩子。
做了母亲,也意味着有了最大的把柄。
裴四娘再次来到淮王府,可是人事都已大有变化,她现在几乎是整个东京城人人巴结的对象。
周毓琛早前就在府里开设了学馆,如今门下文人才子络绎不绝,更偶有不世出的大儒造访,全京城的人都说齐王府乃是最清雅的场所。
加之如今肃王府倒台,淮王又远在西北,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都不在此,周毓琛在皇帝病后就一直协助处理政事,这不是监国太子的架势又是什么?
若是周毓白在西北表现亮眼也就罢了,可他离开后,不但局势并未有所改变,甚至此前因为失了延州,皇帝还当场便气得昏厥了过去。
如今的圣上,是对西北战局不抱有太大希望了。
即便最后这场战争是大宋赢了,在西北军务上默默无闻的淮王还想回来争储,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对于张淑妃来说唯一的障碍,就是傅家了。
傅琨和傅念君这对父女,成了她唯一的眼中钉。
裴四娘对傅念君笑道:“弟妹,好久不见了。”
她的眼神落在傅念君鼓起的肚子上,闪过了一丝羡慕。
傅念君也招呼她坐:“我怀了这孩子后就身体不好,到了近日才能出来见人,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嫂子了。”
裴四娘看了旁边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钱婧华一眼,应付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傅念君说:
“不知弟妹生的什么病,几个月不露面,也太古怪了吧,甚至连太医院都没有留脉案。”
淮王府里江埕防备地很好,戏也做得足,每隔几天就有大夫上门给淮王妃把脉抓药。
会让别人起疑心的地方他都提前想好了对策。
傅念君脸色不变,钱婧华接了口:“念君是皇子妃,却不是宫妃,轻易寻太医诊治岂不是太过劳师动众,还是说齐王妃是惯常请太医过府请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