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她用眼神如此表达着,又低头瞧了瞧睡眼朦胧的小儿子,婉转的劝道:“这都半夜了,不管您有什么大事儿……咱明儿天亮了在说行吗?孩子都困得不成了!”
许氏实在是不明白,洛锦文好端端的犯了什么毛病?这一天感觉就不对,老脸腊huáng腊huáng的,脾气还莫名的又硬又冲,到了晚上就更不得了了,竖起眼珠子,非把大房的孩子们,不管男女,全招到正院儿来,谁敢反对一声,眉毛一竖,张嘴就骂啊!!
大房里,洛锦文的孩子,不论男女嫡庶,一共有六个。洛楚微出了家,洛楚宁在京兆府里关着,这两个闺女不算了!剩下的四个男丁,便是吴姨娘所出的庶长子和庶三子,和许氏所出的嫡次子和嫡幼子了。
如今,这四个孩子,最大的庶长子连媳妇儿都娶了,早就分了院子。剩下的除了年纪最小的嫡幼子,也都进了学,平素均住在前院,这好不秧儿的,洛锦文一下就把人全招到正院来,非要都住在一块儿,到真让许氏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正院面积是不小,哪怕这些孩子全挪进来,也没有住不下的感觉……但许氏身为嫡母,自己肠子起爬出来的住到身边儿,她是喜欢的,可是吴姨娘生的那两个……
有多远滚多远好不好?她根本就不想看见啊!!白天偶尔瞧一眼都觉得烦的慌儿,如今竟然还住到她的地盘上了!!想想就觉得难受到不行!!
而且,最痛苦的是,洛锦文竟然还把那些孩子全安排到她们夫妻的房间里,除了怀里抱着的小儿子,剩下的,包括吴姨娘那俩庶出,如今都在她外头的几个套间里躺着……要知道,平时那里住的都是守夜的丫鬟,甚至,有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躺一躺!!!
结果,现在呢,庶子和媳妇儿躺在她外间的塌上,还一躺就好几个……面对洛锦文的决定,许氏面上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可心里就……那双紧紧抱着小儿子手臂,就能明确显示出她的心qíng了!
“娘,好疼啊!!”许氏的小儿子——才七岁的洛舒奕睡眼朦胧的含糊着嚷疼。
“哎啊,奕儿对不起啊,是娘不小心了!”许氏连忙松开手臂,仔细去瞧,发现果然把小儿子的手臂勒的泛了红,低头又心疼又内疚的连声道歉,又轻轻chuī着,她道:“都是娘的错,娘给chuīchuī就不疼了啊!”
一边哄一边揉,好不容易将小儿子哄好了,她抬起头,撒娇中略带不满的对洛锦文道:“候爷,你瞧瞧,奕儿都困得不成了。还是让孩子们赶紧回去睡吧,又没出什么事儿,好端端拢到一块儿做什么啊?”
“你懂什么!!”洛锦文紧紧皱着眉头,低声斥着。心中烦乱不已,紧张的手都在颤抖。太子今日要在夜宴中起兵之事,按理,他并不应该知道,也没人告诉他。毕竟,失了内阁学士的职位之后,他在太子党里,早就被边缘化了!这般重要的事儿,太子根本就不会告诉他。
只不过,到底他还是太子党中的一员,平时的调度安排都不瞒他。洛锦文——那是四十出头的内阁学士啊,什么大事没经过。太子的各种前期准备,他还真的隐隐察觉了!!
做为一个太子党,哪怕是被边缘化的,洛锦文依然还是想着盼着,太子能够顺利‘成功’,毕竟他还有个侄女在东宫当侧妃呢,长安王那边儿他又不熟,拉不上关系,长安王赢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心心念念,对天祈祷着太子能‘成功’。可是,洛锦文又怕万一太子失败,被哪个渔翁得利,他这个‘东宫姻亲’或许会被清洗。
尤其是今天夜里,最是危险的时候,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不奇怪。哪怕他安陵候府整个被屠尽了,过后一句‘太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谁会去给他说理?
开玩笑,又不是风平làng静的,这可是造。反的时节,死了也就是白死!!
洛锦文不敢拿自己的子嗣去赌运气,所xing就把大房的孩子全拢到身边。
正院——乃是他和许氏所居之处,素来为列代安陵候府的家主所有。他父亲洛惠洲曾经详细的告诉过他,正房chuáng下,秘道直通京效,这是洛家老祖宗在开国封候的时候,特意秘密修建,给子孙们留下来的后路。
万一京城太乱呆不下去了,后人们可以从秘道逃出京城,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这条秘道,只有每代的洛家家主才能知晓。只是,知道归知道,这么多代过去了,根本没有哪个洛家家主用过这条秘道,毕竟大晋国一直都平静,局势从来没紧张到那个份儿上过,且洛家人——安陵候府一直都显赫,哪怕有些低落的时候,但有世袭的爵位在,没个几十年就又能辉煌起来。
所以,不管是洛家哪代家主,掌握家族基本都以‘稳’为主,从来不冒进。今日这事儿,若换洛家旁的家主,哪怕是洛锦文的亲爹洛惠洲,得知太子有可能要造。反,怕是都会一家子请假离职,远远的避到京外庄子,等事qíng尘埃落定了在回来。
可惜,到了洛锦文这一辈儿,好好的世袭候爵愣给弄没了。在不奋尽争取,爵位‘三代而斩’眼看就要落败,洛锦文这才想着留在京城,好歹拼上一拼。
太子能胜自然最好,若不能胜……不管哪个皇子得势,甚至永平帝出人不意,神勇无比的把反叛平了……京城怕是都要大乱一场。
到时候,人心惶惶之既,自然便需要那有经验,有能力的官员出面办差事理,安抚百官。那么,他这个曾经的内阁学士,是不是就有机会翻身,出头了呢?
抱着这个信念,洛锦文咬牙‘扎’在京城,就是不走。不过,依然担心自家被抄了底儿,他还是把孩子们拢到一起,想着万一有事,他们可以从秘道离开。
反正,前头有老二一家在那儿顶着,哪怕有乱臣贼子冲进来,老二一家也能帮他们拖延些时间了。
“都jīng神点儿,今天晚上,谁也不许睡。”洛锦文一脸严肃,嘴角皱纹板的明显至极,“许氏,还不把奕儿叫醒。”他厉声喝道。
“哦!?哦!!”许氏被吼的一颤儿,连忙伸手把陷入沉睡的小儿子叫醒。
跟正院一墙之隔的缀锦院里,裴氏躺在chuáng上,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慌,猛的从chuáng上翻起来,她看着外面黑鸦鸦的天空,一阵心惊ròu跳。
“芬,芬儿……”她喃喃着,双手捂着心口,为梦中向她哭泣求救的女儿低喃出声。
……
京城中,淑惠公主府。
裴氏午夜惊醒,还惦记在心头的洛楚芬,此时正合身跪在脚塌上,脸色憔悴,眼皮红肿,衣裤单薄的,手执一根美人锤,轻轻的给半闭着眼的婆婆淑惠公主锤腿。
自裴佐辰被斩之后,淑惠公主就像化身了恶鬼一样,一门心思的认准了是洛楚芬‘克’死了自己儿子,心中恨的滴血,将守寡儿媳妇挪到自己院中,黑天白夜的相处在一起,却并不互怜互劝,而是百般折腾,千般整治,只把个洛楚芬折腾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