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
*
栖迟院,书房外。
大燕的文人雅士也奉行着“不可居无竹”的信条。屋子外总要种那么点竹子。
顾恪决院子里的是紫竹,能吃。
此时,书房的窗户全部打开,元阿笙一眼便看见书桌前端坐的顾恪决。
如玉君子,光风霁月。
元阿笙唇角一翘,压低步子飞快凑到墙边。随后沿着墙根儿灵活得像一只小猫,绕过那一蓬竹,正好蹲在那大开的窗户下。
顾恪决手中的笔顿住,冷肃的黑眸里多了柔软。
眼珠微动,随后又装作不知道,继续写着他的东西。
元阿笙爪子往窗上一抓,随后慢慢起身。先是露一个头顶,接着是脑门,再是清透明亮的一双眼睛。
“你好啊,老顾。”
顾恪决嘴角上扬。手中的笔轻轻往小少爷的鼻尖一点。
元阿笙一动不动,眼睛成了斗鸡眼。他试图看清自己的模样。
“我都没吓你!”
元阿笙站起来,身子前倾。掌心摊开在顾恪决的面前。“为了公平,给我。”
顾恪决犹豫了下,还是将笔递了过去。
“凑近点,远了手不稳啊。”
顾恪决羽睫扇动,往前凑了凑。眸光凝着一脸趣味的小少爷。
阿笙生得白,鼻尖沾了一滴黑墨再显眼不过。不过美玉有了瑕疵,终归是碍眼。
顾恪决看着停在面前的笔尖。“阿笙,快些。”
“催什么催。”元阿笙咳了一下,在这张脸上无从下笔。“没事长这么俊干什么。”
“算了算了,还给你。”
顾恪决接过来放下,随后起身。
后脑勺被抵住,元阿笙被迫仰起头。他眨了眨眼,看着顾恪决隔着桌子靠得越来越近。
俊脸在眼前放大,元阿笙渐渐屏息。鼻尖一痒,他颤了颤睫毛。
待顾恪决的手拉开,他忽然抓着他的衣领。
顾恪决压低身子。“怎……”
“啵——”
脆响。
顾恪决唇角微软。笑意如泉涌,弥漫开来。
元阿笙:“你好好干,我找竹笋去。”
肩膀被拍,顾恪决不动如松。看着小少爷钻入了窗前的林子里。
栖迟院的竹林因为是种在窗前,不能遮了屋里的光。所以时常有人过来打理。连带着笋子也会收拾。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小少爷要的竹笋,早已经被清干净了。
这两三天里,长出来的应该不多。
不过见他兴致勃勃,顾恪决也没出声打扰。只继续做着手里的事儿,听着近在咫尺的窸窣声与嘀咕声,脸色柔和。
钻了许久的林子,元阿笙晃动着几根儿小笋子出来。“你这地方东西也忒少了。白来一趟。”
“云潇院那边,大厨房应该会送一些过去。”
元阿笙背篓一放。“早说嘛。”
“阿笙不问,又见你玩儿得开心。”
元阿笙:“感情我做什么在你眼中都是玩儿?”
顾恪决将身侧的纸笔放好。“那阿笙可否练练字?”
元阿笙:“练!”
东西就放在外面,元阿笙往屋里跑去。书桌边,早已安置好了另一张凳子。“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呢?”
元阿笙说着,熟练着执笔。看着已经有几分样子了。
第63章
照顾恪决说的, 云潇院里已经有大厨房那边送过去的笋子。
个头大不说,还都挺嫩。
下午,主仆围着那小山似的笋子一点一点剥开。
“少爷, 这么多做笋干儿吗?”
“不做笋干, 全用来腌。做酸笋。”
阿饼阿团对视一眼。酸笋这东西, 味道可不怎么算好。可是想着之前吃的那些好东西,两人对元阿笙多了些信任。
剥壳,破成两半, 冲洗, 收拾罐子……
一步一步做下来,天幕已经挂了辰。
“好了, 之后放罐子里就可以了。”元阿笙锤着后腰,舒展着蜷缩了一天的筋骨。“等笋腌好了, 咱们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豆儿放下笔,将自己家今儿的功课收好。
他看着院子里倒立着的大坛子,“少爷, 什么好吃的?”
“螺蛳粉。”
“螺蛳也能吃?!”
“能!怎么不能。”元阿笙不免想到自己小时候吃的五毛一包的螺蛳小吃。其貌不扬,但是却在他的童年记忆里强势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这东西需要好好处理才能吃。”
儿时的东西,若是放在现在, 他或许会多考虑一下这东西的安全卫生问题了。
明月高悬。
小厨房里,烟囱上的炊烟升起得晚了一些。
元阿笙将笋壳堆积在院子一角, 等晒干了,也可以用来发火。
豆儿帮着清扫院子。
屋里趴着的大狼青起身。身上的白猫猫下滑,落在了大狗捂热的草窝。
元阿笙见大狗出来, 脚步放慢。
大狼青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然后跟着豆儿将其余散落的笋壳衔到院子一角。
是在帮忙。
元阿笙紧张的心松了下。
不过院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并不想与大狗多呆。放了扫帚, 便去了厨房。
今儿来了笋子,不免也会做两个笋子的菜。
切好的又煮了一遍的笋放在一旁。元阿笙直接上去掌勺。
热闹的声音在锅里翻转,馋人的香味飘荡而去,将忙了一天的人诱得往云潇院里来。
大门被推开。
大狗“嘤嘤嘤”的叫声一听就知道是最得它喜欢的顾恪决来了。
刚好,菜装上盘,端进了屋里。等着人去享用。
顾恪决自觉洗手,又拿了碗筷。
元阿笙拍了身上的灰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忙完了?”
“嗯。”
元阿笙弯眼,有些疲惫地在顾恪决的身侧坐下。脑门搭在他的肩上。
蹭了蹭,困意袭来。
“阿笙,吃完再睡。”
“好。”
草草吃完,洗漱过后元阿笙半眯着眼睛往床上一倒,片刻,呼吸平缓了下去。
顾恪决后出来一步,见横躺着床上,两脚还耷拉着的人不免加快了步子。
即便不是冬天,但大大咧咧地敞着睡,那也容易风寒。
脱了衣服,将人抱在怀里。
“老顾……”元阿笙蹭了蹭人,似梦中呓语。
顾恪决搂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眼。
“睡吧。”
*
此时,顾府后门。
果秋秋蹲着地上捧着脑袋,继续听他爷爷的念叨。
“果秋秋,扔下你爷爷我一人就敢跑了。现在是想回去回去不了了。”
果秋秋即便是不知道真相,但是他依旧是帮着英亲王做了坏事。鉴于此,为了让他少受些皮肉之苦,他们爷孙两必须在着京城待十年。
十年,但凡京城出现涉及苗疆的事,都要他们帮忙。
毕竟果大爷是一族之长。
放在这群京城人的眼里,能用那不得使劲用。白做工直到十年之后,他们才可以离开京城返回苗疆。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老头子还在不在。
“你爷爷我要是回不去,你就是我们一族的族长。爷爷手里的东西,你务必全部好好学。再像以前赖赖唧唧糊弄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果秋秋抹了一把眼睛。“知道了爷爷,我错了。”
“那……我还能找我爹吗?”
“你有娘不就行了,还找爹做什么?”果大爷背脊佝偻一瞬,又挺直了坐下。
昏暗的灯光下,老者眉间的愁思难掩。
“爷爷,我听到阿娘喊阿爹的名字,我、我想找阿爹回去见阿娘。”
“如何又能找得到。”
万丈悬崖下,人已经尸骨无存。
果大爷摸摸果秋秋的脑袋。
当年,秋秋的娘病重,为了采药,自己的儿子失足跌落悬崖。秋秋的娘大受打击,即便是捡回了一条命,也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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