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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这发的什么朋友圈啊！”林酝放下手机。
　　火锅店里蒸汽氤氲，四周都是火辣翻腾的热气，花椒与牛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们的味蕾。
　　方礼和林酝坐在靠里的沙发座，自助的肥牛卷摆了一桌，方礼忙不迭地把刚下的一盘肥牛卷捞出来，尽数堆进林酝的餐盘里。
　　“你别管，我就是想要刺一刺那个贱人，智商不够还想欺负人，总得有人整整他。”
　　林酝想起下午的事情也觉得好笑，想起吴艾来又发了会儿愣，再一回神，餐盘里肥牛堆成了小山。
　　“你自己吃啊，别老想着帮我涮。”林酝拦了拦，但拗不过方礼，只好都放进调料碗里。
　　他抬头了眼方礼的调料，起身，“我再去帮你做碗调料来。”
　　“好！”方礼把又一盘肥牛卷倒进火锅，“再拿两盘羊肉卷。”
　　这会儿是用餐高峰，切牛羊肉的柜台围满了人，膀大腰圆的厨师从冰箱里抱出一大块冻硬的羊肉，放在切片机上。
　　林酝看了眼拥挤的人群，没去凑热闹，先去了调料桌。
　　两个孩子正站在桌前，讨论哪种调料好吃。
　　争执不下，于是抬头求援。
　　小女孩看了眼林酝，微红着脸没吭声，小男孩直接问了出来：“哥哥，韭菜花配芝麻酱好不好吃呀？”
　　林酝低头看他：“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淡，再加一点耗油或者海鲜酱更好。”
　　帮两个孩子调了酱，看着他们离开，林酝伸手去拿舀芝麻酱的大勺，却被一只手轻轻挡住。
　　来人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林酝抬头，看见了桑思逸微笑的脸。
　　“最后的太粗，我让服务员去拿新的了。”
　　“哦，”林酝摸了摸鼻子，“那我先去拿肉。”
　　切片机前人还是很多，还有人不断插队，挤挤攘攘。
　　桑思逸把林酝轻轻拦在外面：“我来就好。”
　　一米九的大个子，往人群里一站，压迫感十足，再加上他锋利的气质，冷峻的眼神，一时间，想要往前挤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人们仿佛都突然意识到了礼貌的重要性，切片机前一片温良恭俭，岁月静好。
　　端着两盘羊肉片出来，林酝抿着嘴伸手去接，忍不住地笑。
　　桑思逸也不问为什么，两人依然并着肩往调料桌走。
　　麻酱已经换了新，桑思逸把肉盘递给林酝，在桌前忙活一阵，调了四碗酱料出来。拿筷子尖蘸了一点伸到他唇边：“尝尝看，是不是你的独家配方？”
　　林酝不疑有他，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舌尖卷过筷子上的麻酱，没入润红的唇，让身前的男人眼眸幽暗。
　　林酝点点头，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好吃！”
　　再看看那四碗酱料，抬头问：“你约了朋友吗？”
　　“嗯，”桑思逸把蘸料放在托盘上，抬头示意了一个方向，“两碗给你们，我和我助理坐在那边。”
　　两人走向方礼的座位，帮林酝把蘸料和羊肉放好，桑思逸朝方礼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
　　从昨晚到现在，每当这个男人出现，心底的惶然便被安心感驱逐。看他转身，没来由的，林酝心里觉得有点舍不得，脱口而出：“思逸哥……”
　　“嗯？”男人转身。
　　想着桑思逸大概还有工作要谈，邀请人家拼桌似乎也不大好，林酝眼神飘了飘，顾左右而言他：“嗯，你下午去见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吗？”
　　桑思逸回身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来。
　　清爽的雪松香气笼罩而来，若有若无的香草甜勾起了脸上的血色。
　　桑思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旁低语：“老人家说，很开心我找了个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他想见见你，可以吗？”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很慢，从男人唇中吐出，沾染几分旖旎味道。
　　四周是嘈杂的人群和沸腾的蒸汽，林酝心里一阵狂跳。
　　桑思逸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等他回答，周围几桌的客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好……”林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看老人家什么时候方便，我都行。哦，有直播的时间避开就好。”
　　“行，”桑思逸直起腰，“那你给我个直播的时间表，我定好了时间来找你？”
　　林酝点头，看着他拿着那两碗酱料施施然走开，这才猛松了一口气，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旁观了全程的方礼眼神微妙。
　　“兄弟，你不对劲，大大地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林酝把微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
　　方礼麻利地把锅里的肉全都捞起来，一屁股坐到林酝身边。
　　“说，你跟这个桑思逸，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礼幼儿园便和林酝混在一起，林酝的朋友他全都认识，却从未见过桑思逸这号人物。
　　但从昨晚起，这个男人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林酝身边，不得不让他心疑。
　　“哪有什么关系，”林酝捂着脸，“不是跟你说了，是我哥的同学，才从国外回来，昨晚我哥带去的。人家也就是给我帮个忙……”
　　说起昨晚的事，林酝的声音低了下去。
　　方礼知道他又想起了吴艾，忙道：“行行我不问了，今天不是赚了钱高兴嘛，来来来，我再涮一盘，你赶紧吃！”
　　餐厅的另一边，桑思逸悠闲地喝了口咖啡，看着对面正大快朵颐的青年。
　　不知是哪国的混血血统，青年棕发蓝眼，肤色略黑，却也是勾人的好相貌。
　　“合同带来了吗？货呢？”
　　棕发青年刚吞下一口肥牛，抬起头来，满脸的哀怨：“我说老大，你昨晚一个电话把我从欧洲召过来，我行李都没放，又是帮你买房子又是帮你找人，好不容易歇口气，先让我吃饱行不行？”
　　桑思逸看了眼摞成小山的盘子，凉凉开口：“替我节约年终奖？”
　　青年一噎，放了筷子。
　　瞪了老大一眼，何助理掏出平板：“这是云都小区的房产购买合同和金玉坊的商铺转让协议，房子的没什么问题，明天可以直接去签纸质版。店铺那家，转让金有点高，你考虑考虑。”
　　他又翻出几张照片来：“这次出产的红宝石质量不错，样品我带来了，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明天可以带给你。但矿场基本上已经到了东西两村的边界，西村那边迟早会察觉。西村的村长是个老顽固，不把他那片矿区收过来，我们没办法大规模开采。”
　　桑思逸点头：“好，西村那边，我会想办法。”
　　他拿起平板，把图片放大看了两眼，吩咐助理：“现在国内的宝石市场扩大，购买宝石首饰的人越来越多，你们之前做的那个企划案我看了，大体上没有问题，但实施细节部分要根据这两年的市场情况做调整。”
　　何欣然伸向羊肉卷的筷子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桑思逸：“老大，您这是打算进入内地市场了？您之前不是说，不想和本家竞争，所以不让咱们碰内地市场的吗？”
　　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当团队拿出进军华国市场的计划书时，桑思逸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了。
　　然而今天，是什么让这位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发生了改变？国内宝石业出什么大事了吗？
　　更让他惊讶的是，一贯不苟言笑，总是带着锋利与压迫感的老大，此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柔和的目光中竟让他分辨出了类似温情的东西。
　　何欣然顺着桑思逸的目光看过去，隔着好几桌的氤氲烟气，那个叫做方礼的青年正在和朋友开心地聊着天，面上表情生动。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帮朋友涮肉夹菜，把对方照顾得妥妥帖帖。
　　何欣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大昨天晚上那么着急地找他过来，下午又吩咐他，不论如何去趟国贸的方圆银楼，以商务合作的名义找到这位方家的小少爷，拿到对方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