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孟逊冷冷的瞥她一眼,道:“府里什么都不缺,更不缺几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曲江烟听着他语调生硬、冰冷,还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知道生气,却也没多想,点点头道:“也是,奴婢多虑了。”横竖也不缺人手,那自己就更不用回去碍眼了。
孟逊见她一副十分放心,越发两不相gān的模样,气得一拂袖子,道:“方家三表妹会在府里小住,怎么也得过了中秋再走,你一向不得她的青眼,就索xing别回去了,免得惹她生气。”
这是索xing给她长假,永远都别回去的意思了?
曲江烟被他袖角拂中眼睛,疼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勉qiáng站住,低声应道:“是。”
她一向是刁钻泼辣之人,最听不得谁比她好之类的言语,今儿他把话都挑这么明了,她居然没反应?
孟逊气得抬腿就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蠢死你得了。”
曲江烟颇为愕然的盯着孟逊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其实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曲夫人也没少举办这样的赏花宴,更没少带她参加这样的赏花宴,这不过是个噱头,说白了就是哪家夫人儿子大了该说亲了,借这么个由头,相看相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姑娘。若两家有意,请了官媒上门,亲事便算做成了。
孟逊谁也不提,单提这位表姑娘,估计是孟家对她十分中意。
中意就中意,她现在不过是个奴婢,还能左右得了孟逊的婚事不成?何况经了昨儿的事,曲江烟越发对孟逊生了芥蒂。
要说以前她还有曲意承欢的意思,毕竟她无依无靠,就是个孟府的家生奴婢,做通房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要她一闭眼,把从前曲江烟那碴放下,她待在孟家孟逊身边,过个几十年衣食无忧的日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现在,她满心不甘。
曲江烟紧坠着孟逊的脚步出了卧房,孟逊都快出门口了,步履飞快,衣袍翻飞,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爷不慡,别惹我”的气势。
曲江烟踌躇了下,又站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竹纹揉着眼睛进门,放下手里的托盘,奇怪的道:“咦,爷怎么没用早膳就走了?”
曲江烟自嘲的笑了笑道:“爷自有安排,哪需你我cao心?”
竹纹好心劝慰:“姑娘也别这么说,如今爷是姑娘的主心骨,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姑娘都该好生对爷才是。”这还不比在府里,孟府虽然规矩多,但无形之中庇护也多,可如今离了孟府,曲江烟她们主仆就是彻底的孤家寡人。
曲江烟暗暗冷嘲:何只是主心骨?他不只是她的衣食父母,还是掌管她命运荣华的人,离了他,她什么都不是呢。
孟逊这一走就是十多天,二十二早过了,他也没有过来看一眼的意思。曲江烟叫竹纹去和颂歌打听府里赏花宴的事,竹纹回来愤愤的说道:“颂歌那小子就是个糊涂东西,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偷窥着曲江烟的神色,小心的劝慰道:“奴婢听说,表姑娘从前就常到府里小住,是陪着老太太的,这回想必也一样,要不姑娘跟爷说说,咱们还搬回去?”
曲江烟心道,哪是什么糊涂东西,恰恰相反,他再jīng明不过,说什么外院小子进不得内院,对府里事一无所知,不过是个借口,能在孟逊身边厮混的人,但凡蠢了能待长久么?
颂歌越不说,越证明这事有蹊跷,可说来说去,也不外是这门亲事定的差不多了。
原本曲江烟还发愁怎么逃才能不至于让孟逊震怒,现下好了,只要他娶了妻,被如花美眷挽回了làng子心肠,这里他再也不来,自己逃与不逃都没了分别。
她求之不得呢,岂会傻得再自投罗网,当下轻松的笑笑道:“不必。”
孟逊不来,曲江烟正中下怀,可有一样,他不来,她吃穿住行一应花费都只能自己负担,都说坐吃山空,虽说府里没几个人,可也是一笔花销,她眼瞅着银票拿出去兑换了银子,转天回来就成了碎银,甚至到最后成了铜板。
曲江烟一向不问俗务,可现在不得不为俗务jīng打细算。在生活面前,从前的琴棋书画都成了镜花水月,现在她睁眼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她虽有些银子,但天长日久,她若不早些绸缪,早晚入不敷出。
可她出不得门,谁知道那魏行远的事解决了没有?竹纹又近身服侍,她离不得,府里只有两个粗使婆子负责采买。要说她们忠心不二,清清白白,曲江烟是不信的,这采买一向都有油水,还没谁真到了银钱从手里过却一文不贪的呢。
曲江烟问竹纹:“你可识字?”
竹纹摇头:“它们认得奴婢,奴婢可不识得它们。”
曲江烟咬牙:“你叫颂歌过来。”
颂歌是孟逊留下来的,既管着府里杂务,也负责府里安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曲江烟叫他都没找着人,还是掌灯时分他才来见。
曲江烟道:“你这些日子可见着爷了?”
颂歌摇头:“小的没见着。”
曲江烟心里冷笑,明知他撒谎却也不肯多问,只道:“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府里花销挺大,我也不大识字认帐,想找个妥贴的人帮着理理。”
颂歌并不接腔。
曲江烟知道他靠不住,横竖原也没指望他,便道:“明儿你找人牙子来,我想再买两个机灵点儿的小丫鬟,最好是颇通文墨,识几个字的。”
颂倒是没多废话,忙应下道:“是,小的明儿就去办。”
第45章 满意
颂歌手脚倒快,第二天就寻了个牙婆过来,一溜带了十几个小丫鬟请曲江烟挑选。她昔年曾帮曲夫人管过府里中馈,挑人倒还有些眼光的,大面上扫了一圈,便挑了四个年纪稍小,颇有些机灵相,却眼神很稳的小丫鬟。
颂歌始终没开口阻拦,不知是他得了孟逊的吩咐对她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还是孟逊吩咐一切随她的意。
孟府用人,不会从外头买,大都是家生子,往上数三代都是身家清白之辈,曲江烟却只能事急从权。她现在只是个不明不白的身份,用什么人,孟逊不过问也有可能。当下曲江烟就咬牙硬气的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与牙婆jiāo割清楚,收了这四个丫鬟的身契。
还当着颂歌的面呢,曲江烟径直吩咐竹纹:“你是从府里出来的,又比她们几个年纪大,怎么做想必你自己清楚?”
竹纹倒还不算多蠢,没吃过猪ròu也看过猪跑,毕竟当初她也是从刚进府那时候过来的,知道得教她们四个学规矩,忙点头:“奴婢知道。”
曲江烟点头,神色颇有些严厉的道:“那我就把她们四个jiāo给你了,你好生管束,若将来她们有什么错处,我只拿你是问。”
“呃——”竹纹怕得缩了缩头,眼神有些虚浮:“姑,姑娘?”
曲江烟问:“怎么?”
好像她敢说不能胜任,曲江烟随时都会撵她走一样,竹纹一想自己如今成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带几个小丫鬟的活计都做不好,那也确实不配再在姑娘跟前待了,当下一拍胸脯:“姑娘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