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曲江澧一扭头,道:“你拿我当小孩子哄呢?什么不能用常理解释,总之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认你这个表姐。”
曲江烟还揪着他头发呢,见他这么不懂事,使劲一揪。曲江澧惊叫:“啊,疼,疼,疼。”他忙脑袋又掉过来,瞪眼控诉的看着曲江烟。
可心里到底有什么在悄悄发生变化。如果姐姐在,和自己相处,大概就是这种又有母亲的唠叨,又有母亲的慈爱吧?
可惜,正如她所说,一夕剧变,爹娘和姐姐们,都没了。
曲江澧眼眶发酸,使劲瞪得大大的,不肯没出息的让眼泪掉出来。
曲江烟威胁他:“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孟大人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曲江澧提起他就来气,道:“要不是他瞒着我,我早找着……人了。”
曲江烟手顿了下,摒息了一瞬,才轻声道:“不瞒着你又如何?你找着她,也救不了她。”
曲江澧背对着曲江烟,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越发笃定,背后对自己又打又骂,骨子里却透着温qíng的女子,不是自己初见时的红绡,就是自己的姐姐。他死死咬着唇,道:“不是他骗我,我总能见……最后一面。”
曲江烟眼眶也发酸。就是见最后一面又如何?不过是让他生活在无耐的痛苦中罢了,他既杀不了孟逊,也扳不倒孟逊,更弄不死曲家真正的仇人魏行远,不过是饱尝人世间最大的绝望和孤独,在无望的纠结和无望的痛楚中煎熬罢了。
她竭力的翘起唇角,仿佛带了笑意,心qíng也就真能好些似的,轻声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你爹含冤而死,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力有不逮,可到底指望着你替他鸣冤平反呢。就是你娘和你的姐姐们,想来也不过是愿意你能安安生生的活着。”
这话说得曲江澧既恨又痛,低头半晌,才道:“你这话说得自相矛盾,到是盼着我平反啊,还是盼着我做缩头乌guī,只为自己一人苟活啊?”
曲江烟轻柔的替他通着长发,道:“凡事有急有缓,有轻有重,你当务之急自然是好好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尚且年轻,着什么急?”
曲江澧这才心里好受了些,喃喃道:“那你呢?”
曲江烟一时无语。
曲江澧急道:“你不会是认贼作父,一心只想着他了吧?”
曲江烟慢悠悠的道:“你别胡说,我现下是他的奴婢,到哪儿也翻不出天去。”
曲江澧心下好生难过:“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可到底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今他尚且是阶下囚,不是孟逊,他早死到狱里了,这债怎么算?这仇怎么报?这恩怎么还?
曲江烟笑笑道:“徐徐图之,如你所说,总会有办法的。我要你办的事,就是与这桩有关,如果顺利,说不定我真的能逃离这是非地。”
曲江澧大喜,道:“你说,我一定替你去办。”
曲江烟却只是三两下替他梳好发,听着外头有动静,她没事人似的起身道:“你好好养着吧,等你好些我再来看你。”
曲江澧急得直跺脚,不住的给曲江烟使眼色,曲江烟却只是笑,并不理他。他如今伤还没养好,做什么都做不了,她给他个盼头,不过是希望能激起他的斗志,早点儿把身子养好罢了。
第62章 树敌
香凝离开孟府时,只带了随身衣物,她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也从未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再也不能回府。她只知道,表小姐方云微如今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三奶奶,她若能得表小姐的芳心,以后在孟府,无论如何都能立足。
没谁对香凝的离开表示诧异。
是孟逊提出来的,他只说方云微提到香凝,夸她手巧,不过一个丫鬟,既然表妹喜欢,他很愿意割爱。
孟老太太和孟夫人都是过来人,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事qíng的起始原由。虽说对方云微这么早就对孟逊身边的通房满怀敌意,也过于迫不及待的要处置他身边的女人而觉得不喜,但毕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对方云微的xingqíng、脾气、为人都十分看好,且两家婚事已定,不出意外,她就是未来的孙媳妇、儿媳妇,连孟逊自己都不在意,她们就更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通房去向,是以孟夫人亲自出面,将香凝指给了方云微。
长者赐,虽说不怎么合qíng理,可香凝身份特殊,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暗示方云微,她有最大的处置权,方云微不能不领舅母这份qíng。
她还被蒙在鼓里,心里诧异为什么舅母会对自己如此示好,竟擅自做主将表哥的通房预先jiāo给自己,但还是当面笑着收了香凝,回头想明白了,却是暗暗咬牙:不知道谁在外祖母、舅母跟前说了自己坏话,这还没进门呢,气量狭窄、善妒不容人的名声却已经传出去了。
方云微不是个没脑子的,别说香凝只是个通房,且还是个不得宠的通房,即便她是抬了妾的姨娘,方云微也自认有本事把她笼络在手,让她翻不出花儿来,是以她对香凝十分亲切、随和,虽未挑明了说,但心底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善待她。
平素有她帮着做女红、针线,方云微轻省不少,且香凝手脚勤快,xing子温柔,针线活不算多有新意,但也极为jīng致、细腻,因此方云微毫不吝啬的对她大加赞美。
闲了方云微就同香凝闲话,问的大多是关于孟逊的事。香凝知她是害羞,虽然态度慡朗大方,可眼神躲闪,唇角的笑意总是那么浅淡,含着一丝丝的羞涩,好像谁多笑一声,她立刻就全收回去一般。
香凝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尽数讲给方云微听。
难免提到红绡。
方云微做出格外郑重、认真的神色,香凝收到暗示,讲得越发详细。方云微听说飞烟死得蹊跷,且红绡受罚更蹊跷,不由得蛾眉微蹙,问香凝:“这么说,是因为红绡与那申公子有些不gān净的首尾,这才惹怒表哥,意yù将她逐出孟府?”
香凝谨慎的道:“奴婢知道的也不清楚,但府里大都这么传。”
方云微抬眼仔细的打量了一回香凝。
香凝生得倒也明丽,且因她生xing温和,面目看起来格外可亲,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把她当成知心姐姐,对她无话不说。从男子的角度看,这些都不算优点,唯一能激起男人兴致的,也就剩她略显丰腴,从而显得别具诱,惑的身体了。
方云微终究是未嫁的女孩儿,视线从香凝那饱满的胸前掠过,脸微微有点儿烫,她不敢去想,表哥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可她知道表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男人。如果真的是,那自己……
但不得不说,身份使然,香凝由骨子里到外都透着卑微,这份卑微,或许初时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但时间长了,如果她没有别的出挑的地方,未免显得乏味。
方云微能仗的就是方家的势,香凝却一无所有,如果方云微连她都不能压下去,那也就太无能了点儿。
香凝被方云微看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抗拒,只僵硬的半垂着头,任凭她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