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家的小相公 上
“要是不愿意跟着去灾情所,自己有亲戚要投奔的,就在这里做个登记,我们会有人估算出的路程给你分发好路上的口粮和银钱,沿途的灾情所和好心的百姓都会招待你们的,”这人孜孜不倦地说着,“或者,你们没有地方投奔也不愿意去灾情所,想去京城投奔陛下也是可以的,陛下也在京都有灾情所安置你们,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慌,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灾民们像天书一般听完旬报的内容,再听这人一系列的安排,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可周围不断带着人去洗漱,领粮食,来来回回不断穿梭的人,都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朝廷若是不想管他们随便把他们扔在一个地方就可以,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些。
一众刚劫后余生的灾民们,听到他们有着落有安排,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时,一个个感激涕零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朝拜。
他们这是遇到贤主明君了,这才愿意给他们一条走向不用为奴为婢,向希望而走的生路。
刚刚经历浩劫的他们,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感谢的谢礼,唯一有的就是这感激的眼泪和那卑微不值钱的膝盖。
囡囡她娘也没有想到,上岸后的日子竟然是这样的,震惊过后,跟着人群一块跪肿了膝盖,哭红了眼,等安定下情绪后,她才带着囡囡去热水房洗去了一身被脏水泡出来的污秽,换上这里的人给她们发的半旧不新没有一点样式的麻服,去找大夫看了看病。
来这里的人都要被大夫把脉,若是发现身上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就会拉去救治营,立马救治,直到救好了才会放他们离开。
囡囡和囡囡她娘两人还算是幸运,虽然身上都泡浮肿了,还有渗过血的伤口,但好歹伤口没有被感染,大夫给她们舀了一碗消浮消肿的汤药,让她们喝了后,就挥手见她们离开了,他还得给下一位看病。
囡囡她娘抱着囡囡站在领粮食的队伍面前,看着那一群群被各地灾情所给带走的人,想了想向囡囡问道:“囡囡,我们不去灾情所安置,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她刚刚听得仔细,她听到了邸报上说,皇帝在京城也设置了安置她们难民的灾情所。
她想到她和囡囡这一生都没有出过小山庄,丈夫被洪水冲走了,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她和囡囡孑然一身,去了灾情所,可能也是重复在小山庄的日子。
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她突然大彻大悟,不想再像以前浑浑噩噩的生活,哪天要死的时候,才惊觉,她这一辈子好些风光都没有看过。
特别是还小的囡囡。
既然皇帝是个好皇帝,朝中的大人们也都是好大人,那她想去京城看看,带着囡囡她爹那份,看看京城长什么模样,看看圣明的皇帝,看看各类帮助过她们的人。
囡囡还小,不懂去京城和灾情所有什么不同,听她娘这么一说,乖巧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排了很久的队,说了要去京城后,登记的就给他们发了三天的干粮和水,水没有囊袋就是用一截竹筒装的:“去京城的一路上还有补给点,粮吃完了可以去补给点领,没水了可也以沿途找好心的百姓问问,别的什么东西他们给不了你,一碗干净的水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囡囡她娘没敢信全乎,领到的干粮和水母女俩都舍不得吃喝,每次只吃一点点,就怕这点粮食和水顶不到京城。
结果才走了一天,就抵达了第一个补给点,是一个茶棚,茶棚里摆了好几桶凉的滚水,里面的人看见她们母女俩,热情地招呼她们:“大妹子,去京城吧,这天都要黑了,歇歇脚,明儿再走吧。”
囡囡娘很警惕,她只有她和囡囡两个人,去京城这一路山高路远,她怕她和囡囡还走不到京城就被人给害了。
“别害怕,我这里是朝廷设置给灾民的补给点,”茶棚店家见母女俩这般警惕,笑了笑,拿出一个木牌来给她们看,“你们若是不歇脚,可以取点粮食和水继续往前走。”
囡囡她娘将信将疑地取了点粮食和水继续往前走,没敢吃,等遇到一只野猫的时候,把食物和水给野猫喂了点,见野猫吃过许久后,还安好无损,母女俩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啃吃起干粮来。
就这样母女俩不敢停歇,饿了啃干粮,渴了找些人家讨水喝,日夜兼程地走了三天,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就在一户人家在田地旁垒得草垛子里躺着睡了一觉。
明明睡下的时候,身上什么盖的都没有,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和囡囡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盖了一床破袄子。
袄子上补丁打补丁,不值钱,但却很暖人心。
她坐起来,将袄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草垛子里,袄子的主人家看见,会将它取回家的。
“大妹子,你就拿着吧。”囡囡她娘带着囡囡要走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一个大娘,强行将那件袄子塞给了她,“十月的天,还下过几场大雨,地上霜寒露重的,大人收得了,小孩却受不了。”
囡囡她娘疑惑地看着这位大娘,推迟道:“……大娘,我不能要。”
观看这上面的打的补丁就知道,这也是人家家里不可欠缺的一件东西,她怎么可以给人拿走。
“扛洪救灾,人人有责,齐心协力,同舟并济,”大娘张口就来,“邸报里都写了,大妹子你是盛北逃难过来的灾民吧,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能力就这么点了,袄子你拿着,也算是有个御寒的物件。”
囡囡娘没有拗过这位大娘,她把袄子给人家扔回去,人家又扔给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
最后大娘手一扬,直接将袄子丢远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你要是不要的话,那就丢了吧!”
自上岸后,就一直没有落过泪的囡囡娘,看着大娘跑走的背影,没忍住,放肆地掉起眼泪来。
“娘,你哭什么?”囡囡看着哭得额外伤心的她娘,不解,她为什么要哭。
“娘是开心哭的,”囡囡她娘哭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太好了,囡囡,咱们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咱娘俩能够放心大胆地活下去了。”
“就是你爹也在就更好了!”
因为一份抗洪就灾的邸报,全国各地的百姓,只要看见灾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指路的指路,给物资的给物资,上下一心,这次的灾情不但没有出现疫情,源源不断的灾民也在不停地救出。
除了被洪水淹没的田地,大大减少了死亡率。
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目前邸报的发行成功,没有人比昌盛帝高兴的了,报纸在做出来的第一时间,第一份除了许怀谦,剩下的一份孟方荀就已经给昌盛帝这位大老板给上报过了。
昌盛帝看过后,除了用词太过简单直白以外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有些文章的句子,甚至白得直击人心,让人看得泪眼汪汪。
他以为这样的文章发出去之后,百姓们肯定对盛北的特大水患不再恐惧。
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份甚至都没有给他歌功颂德的文章,就在末位处点了一下他一句话的邸报,发行的当天,他让自己的眼线到宫外听听百姓对这报纸的看法如何,结果却从百姓口中听到了夸赞他的话。
“咱们这位陛下凶是凶了点,没有先帝怀柔,可治理国家的手腕可比先帝强多了,盛北的灾情若是放在先帝时期,恐怕到现在都还是一团烂摊子。”
“而我们当今的这位陛下,能把这次的灾情处理的这么漂亮,已经有了——”
“明君之相!”
这评价不是一般的高,要知道,自昌盛帝登基以来,民间对他的评价一直以来都是极差的。
在这个以孝为天的世界里,孝顺比什么强,像昌盛帝这种大逆不道,弑父囚兄上位的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是很多百姓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下意识地就挺排斥那种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会想,一个连对自己父亲和兄长都这么狠的人,会对他们这些百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