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门外确实是掌柜本人，才将门闩拿开。
　　“你这是干什么？”陈竟看得莫名其妙。
　　王福挠了挠脑袋，道：“我这不是怕有人模仿掌柜的声音嘛。”
　　章北庭从两人的对话中，估摸着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点头道：“昨晚没事吧？”
　　“没事。”王福跟陈竟同时点头。
　　“还要辛苦你们在食肆里多守一会儿，等有人来了，你们才能回去休息。”章北庭道。
　　王福道：“我不困，白天可以继续在食肆干活。”
　　“我也一样。”陈竟跟着道。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昨晚轮换着各自歇了大半宿，这会儿脸上丝毫不见疲惫。
　　章北庭道：“有人来了就回去歇着，今晚还得辛苦你们守一宿。”
　　王福跟陈竟欣喜地应下，撇去掌柜给的奖励不谈，晚上守食肆其实比白天干活轻松不少，有陈竟家的小黑在，他们不怕毛贼来。
　　确认毛贼没有去食肆，章北庭跟何青松直接去了屠夫家。
　　屠夫就是在南街附近买肉的那个，章北庭的猪牛肉一直都是他提供的，何家每年养的猪也是请他杀的，大家都熟。
　　何家后院养的是头大黑猪。
　　屠夫看过后道：“大概有二百三十四斤吧，平常我在村里收毛猪，这个重量一般是给二两五钱到二两八钱，现今这个情况，价格肯定会高一些，具体多少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他便去灶房烤火了。
　　就算立即谈妥价格，他也要等到灶房里水烧开，才能干活。
　　后院只剩下章北庭跟何家夫妇二人。
　　章北庭略一思索后道：“四两银子，叔跟婶子觉得如何？”
　　苗凤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太多了。”
　　她养了二十几年的猪，什么时候什么价格，心中都有数，以前不是没有过下雪天城外猪肉进不来的时候，再涨价也涨不到章北庭说的四两。
　　三两五钱，便是她跟何青松觉得，能卖出的最高价了。
　　章北庭的目光在何家后院的菜园子里扫了眼，笑着道：“那叔跟婶子再给我添两篮子新鲜蔬菜吧。”
　　何家的菜种得好，积雪也被清理过，薄薄的一层白盖不住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喜人。
　　“这孩子。”苗凤花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样做生意是会亏本的。”
　　章北庭道：“又不是亏给别人。”
　　两方都知道这是客套话，章北庭又不是傻子，成本高了，卖的菜自然也会跟着涨价，而且整整一头猪，章北庭不可能连五百文都赚不到还亏本，不过是少赚一些罢了。
　　但这也要章北庭愿意。
　　苗凤花跟何青松心知肚明，两人都很感谢，之后收青菜的时候，预留下自己家后面十来天要吃的，以及还没长好的，足足装了三篮子给章北庭。
　　章北庭也很高兴，五百文还不到他们食肆每天净利润的十分之一，何家人对他一直都很好，他又需要这些猪肉来引毛贼出来，多让点利给何家是小事。
　　“叔、婶子，我先回去吃早饭了，”章北庭道，“等会儿再给你们送钱过来。”
　　何青松跟苗凤花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
　　宋宴卿擀好面，烧好水，在家等了许久，才看到自家相公回来。
　　他急忙迎上去，“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出……”
　　“食肆没事，”章北庭一口气将事情全都说了，“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何叔，他跟我一起去的食肆，回来我们又请了屠夫，去何家后院看了猪，我将那头猪买下了。”
　　宋宴卿放心了，回到炭盆旁边，将擀好的面放进锅里，又倒了杯热水，递给自家相公。
　　章北庭一边洗漱，又将猪的重量，买猪的价钱都细细说了，连让何家搭两篮子青菜都没落下。
　　宋宴卿认真地听着，他喜欢相公将这些琐碎的事情都说与他听。
　　事情说完，锅里的面也熟了。
　　汤是宋宴卿早就煮好的，一直在炭盆旁边温着，臊子是昨晚剩的酸辣鸡杂，还有两个新煎的鸡蛋。
　　夫夫二人匆匆吃完，旁边何家的水也烧好了。
　　落了雪之后，四下寂静，声音也传得远。
　　一阵震天的猪叫声响起，附近几条巷子的人都知道有人杀猪了。
　　屠夫手脚麻利，又有荣远跟黎关帮忙，辰时末，几人就已经将猪肉全都打理了出来。
　　何青松去借了两辆板车。
　　除了章北庭执意要留给何家吃的一块肉，其余能吃的部分，全都装上板车。
　　几个大男人推着两大板车猪肉，缓缓朝有间食肆出发。
　　这天白天没下雪，不少住附近的人跑出来看热闹。
　　刚杀出来的猪肉还冒着热气，一块块整齐地摆放在板车上，泛着油光，不少人都看馋了。
　　很快有人上前打听肉卖不卖，怎么卖。
　　章北庭自然不会卖。
　　宋宴卿早在杀猪前，就去了食肆，安排好伙计沿着街道，去通知那些常来食肆客人，今天食肆杀了一头猪，有各种猪肉做的菜卖。
　　帮工们也没闲着，何家添的那三篮子新鲜蔬菜都要清洗干净，还有炖肉的干豆角，跟扣肉一起蒸的梅菜，炖五花肉的粉条，都要提前备好。
　　雪天路不好走，章北庭几人又推着满板车的肉，平常一刻多钟就能走到食肆，今天他们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到。
　　肉送到食肆，帮工将要用的拿去灶房处理，推车的几个人累得坐在板凳上歇息。
　　何海年轻，恢复得快，磊磊更是没出力，一路都跟在后面玩。
　　叔侄俩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溜到章北庭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章哥，李三跟他同伙也出来看热闹了。”
　　磊磊补充道：“他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快到食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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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水煮肉片
　　有间食肆杀了一头猪的事, 除了被通知到的熟客，从南街到长阳街，这一路开着铺子的人也都知道了。
　　午时还没到，就已经有人来食肆等着。
　　章北庭、荣远、黎关三人, 在灶房忙得不可开交。
　　各种肉菜不断地从灶房里端出, 有条不紊地送到食客桌上, 或者给食客带走。
　　萧万青跟周鸿文坐在二楼雅间里, 身边还多了个来食肆次数比较少的陆风。
　　陆风打开一点窗子，看着路上不断往有间食肆这边走的客人，道：“肉进不来城，大家都馋了。”
　　萧万青笑嘻嘻地看向自家表哥，打趣道：“那你呢？”
　　“你说呢？”陆风瞥了萧万青一眼。
　　他一向无肉不欢, 这几日被迫待在家里陪外婆，外婆饮食清淡, 一日三餐以素食为主，他想吃肉都快想疯了，可惜城里也没肉卖, 大部分食肆也关门了，他想出门打个牙祭都不成。
　　上午他在书房跟表弟下棋，听到门房来禀，说表弟常去的食肆杀了头猪，他便催着表弟跟表弟的好友赶紧过来, 还自带了一壶好酒。
　　陆风伸手在火盆旁边烤了烤，道：“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菜。”
　　“肯定比别人快。”萧万青跟周鸿文对视了一眼, 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陆风不解：“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笃定？”
　　“因为我们是食肆的贵客啊。”萧万青趁着菜没端上来的功夫, 将食肆有贵客跟普通客人的区别仔细跟陆风说了。
　　完了又道：“等会儿菜上来, 你就知道贵客是什么待遇了。”
　　三人才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伙计在外面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