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情错
“司徒少侠这是何意,不知此事司马执事知晓与否?”顾飞扬冷哼一声,眼中厉色陡现。
司徒玄匕捂着左肩站起身,拔起枭龙刀小心擦拭一番,才要笑不笑道:“执事大人不忍见青霓派百年名声毁于一旦,晚辈无奈僭越了。”
“哦?老夫倒想看看,是何人敢胡言污我青霓剑派!”
“何人?不正是贵派道貌岸然的掌门人么!”
“竖子无礼!”
顾飞扬扬眉拂袖,司徒玄匕只觉身前陡然一层威压罩来,登时气血翻涌,他口中却兀自冷笑道:“果然是大派风范,一言不合便武力相胁,晚辈真是长了见识。”
他这话一出,当着在场众多江湖人士的面,顾飞扬倒不好再发作,便敛了气息。一旁的吴山青朝顾飞扬微微躬身,才迈前一步道:“司徒少侠有话明说,这般夹三缠四不明不白地坏我派名声,又岂是我辈所为?”
司徒玄匕却是哈哈一笑,一指四面围着的众人:“青霓派莫非真当这么多江湖英雄都是傻瓜么,在下说的是何事你果真不知?你且问问,在场的同道可有几人不知的!”
叶曼青环目四下一看,只见众人或交相私语,或低头假作沉思状。
吴山青面色沉静如水,正要开口,便听司徒玄匕又道:“不必多言,只需让云掌门出来一见即可。否则……”
“如何?”顾飞扬冷冷问道。
司徒玄匕笑意一扬:“不如何。青霓派掌门自盗了流云绘,阖派仗势欺人,能如何?”
他这话一出,青霓派众人皆是面色一凛。
四周静了一静,忽听一人轻笑道:“那便让云掌门屈尊一见吧。”却是三皇子悠悠开口。
“这……”
“顾大侠有何为难之处么?”
顾飞扬这一迟疑,却是让人瞧出端倪。
有些个胆大的便已叫出声:“连面都不敢露,莫不是真被不悔岩的人说准了?!”
叶曼青注目望去,那个鲁莽汉子她却是识得,正是先前在云琅宫前说要为郝家报仇的那人,似是姓崔的。他这么一叫,底下登时鼓噪起来,场面便是乱了。那三皇子嘴角挂着莫名笑意,他身畔的柳牵情眼波如雾,四下一扫,目光同叶曼青一触,忽地悠悠笑起。叶曼青微愣,眼前一暗,却是木怀彦堪堪挡在她身前。
“顾大侠,这流云绘关系非小,无论如何还请云掌门出来一见。不然,便是父皇那边,第一个便难交代。是也不是,文守公?”
韩峮一躬身:“但凭三皇子定夺。”
三皇子满意一笑:“顾大侠?”
顾飞扬修眉紧皱,一时无语。
“若是贵派连这点薄面也不给,便莫怪本王、不客气了。”三皇子负手而立,面上傲然之色顿显。
“阿弥陀佛。”
只听一声清和佛号,白衣朗尘上前稽首:“看来此事已无法隐瞒,就由贫僧向诸位请罪吧。”
“诸位,云掌门并不在此处。庆典当夜,恩师应云掌门之邀上琮玉阁赏月对弈,因是云掌门亲自接送,贫僧并未跟随。不想子时前后琮玉阁却起了火,待贫僧跟随青霓派师兄们到达之时,恩师同云掌门俱已失了踪影。”
“不错。”吴山青接口道,“此事非同小可,加之原先藏于琮玉阁中的流云绘也不翼而飞,故而我派暂未宣之于众。”
司徒玄匕冷笑:“现今三日已过,若非我等今□□问,青霓派是要瞒到何时?难不成就此揭过不提?”
“不敢——”
“哦?那便把狄望舒请出来,让他当面说个清楚,好让诸位江湖同道知道,他是如何被他的师尊一掌重伤的!”
四下哗然。吴山青、顾飞扬、顾风一几人面色青白,其余不知情的弟子更是惊骇万分,一时间,整个青霓派上下人心惶惶。
叶曼青哑然,狄望舒竟是被云觅言所伤?真是匪夷所思。见身侧的应残秋微微睁大双眸,掩不住的惊诧之色,不由暗忖:这般隐秘之事,连日日照顾狄望舒的应残秋也不知晓,那司徒玄匕又是怎么知道的?恐怕知情人也就青霓派几人、齐楚和木怀彦,还有先前为狄望舒疗过伤的韩峮了。这几人,却不像是会泄露此事的……
“是何人、要见狄某?”
虚弱低哑的嗓音在这时分外清晰,叶曼青惊讶回头,只见身着白色中衣的狄望舒在一个少年门人的搀扶下斜斜倚在门柱上。
“大师兄!”
“望舒!”
青霓派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顾风一抢先冲上去要扶狄望舒,却见他微一摆手,示意顾风一莫要靠近。见他微微喘气,看着呼吸不稳的模样,众人都不敢出声,只隔了一丈远守着。
“来得好!狄望舒,你倒跟各位江湖同道说说,你是因何受了这般重的伤的?”司徒玄匕嘴角一扯,似乎带动肩头的伤势,不由痛得龇牙咧嘴,那个得意的笑容顿时变形。
“司徒少侠真是心急……”狄望舒轻咳一声,捂着胸口缓缓,“也罢,此事本就无甚可隐瞒的,若非前两日狄某昏迷,咳咳、咳咳咳……”
顾飞扬皱眉:“望舒,不必急着开口,你身体不适便该好好休养,其他人若敢妄言——”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司徒玄匕,气势之盛便是司徒玄匕这般胆大妄为之人也不由退后半步。
狄望舒好不容易咳嗽停歇,才艰难地开口。
“谢二师叔,弟子无恙,那日之事一并禀告二师叔及众位师弟妹知道……那日弟子因晚宴之时惹师尊发怒,心下不安难以入眠,便连夜往琮玉阁来向师尊请罪。当时约莫亥中,弟子见楼上亮着灯烛,道是师尊还未歇下,便斗胆上了楼。弟子在师尊房前请示,但迟迟不见师尊回应。起初弟子还以为是师尊怒气未消,便不敢再出声惊扰他老人家。哪知过了约莫一刻钟后,房内却有了响动。弟子道是师尊,便躬身请罪。不想门板陡然一开,一道寒光直冲弟子前胸奔来……”
狄望舒娓娓道来,众人仿若身临其境,听他说得惊险,不由屏息以待。只见他微微喘气便接着说道:“也是弟子学艺不精,惊诧之下竟未闪开,当下便中了招,登时撞断栏杆翻下楼来,晕倒在地上。后来之事弟子也是从风一师弟口中得知。弟子私下猜想,许是那人一招得手,以为弟子多半身亡,又见闹出了响动,便纵火后逃之夭夭了……弟子无能,竟连贼人的面容也不曾瞧见,师尊下落不明弟子却不能出力,实在是不孝之至,请师叔责罚!”
顾飞扬长叹一声:“事出突然,贼人狡诈若斯,也怪不得望舒你。何况你此刻身受重伤,还是先把伤势养好再说,便是掌门师兄在场,也是不乐见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
“好个师慈徒孝!狄望舒,想不到你演技这般好,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是云觅言一掌将你打下琮玉阁的,你却在这儿说是为剑所刺,简直是一派胡言!”司徒玄匕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