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情错
“郝灵灵、金刀镖局、长无大师、云掌门……”齐楚喃喃念着,不由皱紧眉头,“连三皇子也插手进来,为了这幅流云绘,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恐怕、现在只是个开始。”
齐楚凝眉不语,面上却也不由带上了忧色。他家不同一般,若这事越卷越大,只怕——
局势不明,他二人虽然忧心,却也不得其法,闲谈了一会儿,便往林外走去。出了林子,便见一人冷然立在二楼围栏处,墨色的发丝绾在身后,额前刘海随意散着,冷冷映出一双寒冰霜雪般的眸子。衣袂轻舞,袍袖垂在身侧,衬出他颀长的身形如刀刃般锋锐。只是这般静立在那里,便让人有高处危寒之感。
木怀彦轻叹一声,这么些年,那人总是如此,于无声的冷厉中透出刻骨的寂寞,叫人远远望着便觉心酸。只盼着他一朝梦圆,从此能重新放开心怀……可叹的是,那事成功与否,还待天定。若是不能成,他真不敢想象师兄会有何反应。
似是察觉他们的注视,那个漠然望着远方山峦的男子缓缓转过头,目光却忽地定在一处,一动不动。
“诶,他在看什——”
齐楚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那人竟是捏碎了身前的雕花木栏,身形一动,腾身便往东南向跃出。木怀彦虽然不明事态,心头却隐约觉得不安,当下脚上施力,纵身赶过去。不过几息,便见那人怔怔站在树下,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
“师兄。”
听到木怀彦的声音,那人忽地转头看着他,喉头上下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可、能……”不待木怀彦出声询问,他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语声急促,不复往日的冷静。
木怀彦见他右手紧紧握着,虎口处软软垂着条暗红色的丝绦。那东西他在许久前曾偶然见过一次,是块雕成龙形的环状玉佩——这玉佩同师兄有莫大干系。想到方才他忧心之事,再看师兄此刻神情,他心下虽是不安,面上却沉静如常。
“师兄,出了何事?”
那人却未答话,只低头看着攥着玉佩的右手。半晌,才说道:“我这便走了。”
木怀彦一震,却听他又道:“你若得空,便回庄里看看。多年不见,老夫人甚是挂念。若能劝得二叔同往,便是再好不过。我自来不孝,老夫人年老孤独,你便多照料吧。”用这般平静的语气说着这席话,他说得平淡,木怀彦却听得心惊,师兄……简直像在交代后事!
“师兄,你且静下心来,我——”
那人瞬间出手,距离这般近,木怀彦又是全无防备,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侧开几寸,却仍是无用。只见银芒一闪,他已被制住穴道,顿时麻了半截身子。
“不要阻我。”
冰冷的声音利剑一般劈来,那人转瞬已远去,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山石之间。稍后赶来的齐楚一边手忙脚乱地帮木怀彦取针解穴,一边问道:“要追吗?”
“……不用。”木怀彦望着远处,“他多年的心愿……我怎能、怎能……”话未说完,终只是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写的话= =就变成是两千多字的小章了,我真是弱啊……
☆、第二十五章 针锋
“两位?”
木怀彦和齐楚同时回头,只见一纤细人影在婆娑树影间漫步而出,却是骆婉瑶。
“……骆姑娘怎会在此?”
骆婉瑶一双妙目水波般流转,微带嗔意道:“小彦你怎的还这般客气?这里又没外人。”
木怀彦一滞,齐楚便夸张地长大了嘴巴,看着木怀彦的目光却带着戏谑。
见他不回应,骆婉瑶面色微沉,瞬间又是笑脸盈盈:“你还是这般受不得玩笑……算了,你师兄呢?可是在楼里?”
“骆姑娘来晚了一步。”木怀彦回身道,“师兄方才已走了。”
“怎会——”骆婉瑶面容一僵,勉强笑道,“我听说他在中鸿城有处庄院,他可是回了那处去?”
“这……怀彦倒不能确定,只是听师兄临行前所言,似是要回百里庄的。”
听得这话,骆婉瑶一顿,转念一想,面上却是带了几分娇羞:“是了……六年之期将至,原来他也是、放在心上的……”
那一抹晕红染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比破雾而出的霞光还要绚烂三分,真个是美人娇羞倾国倾城,让人心怜心折。连齐楚这般不擅风情之人也看得脸红心跳的,木怀彦却是虚虚垂了眼,没有搭话。
骆婉瑶心情转好,虽是未见到那人,但想着多年的等待总算苦尽甘来,顿时只觉神清气爽,看什么都觉得亲切可亲。当下抿唇一笑,“说起来,我到这儿来却是为了讨吃食的呢!”
木怀彦一愣:“骆姑娘竟还未用餐?”
“啧啧,青霓派的待客之道没落了啊,居然连午饭也不供了么?”齐楚煞有介事道。
骆婉瑶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可不是?叶小姐说是要找人备些饭菜,好半天还未见人影,婉瑶这才出来。怎么,你们也没见到她么?我还道她必是寻到这处来呢!”
“先时正为狄兄疗伤,却是不曾见到叶姑娘。”
“原来如此。”骆婉瑶唇角笑意微勾,“那我便去找找她。”
“……请让怀彦随行。”
“有小彦相陪,婉瑶真是求之不得。”
木怀彦朝齐楚点点头,便同骆婉瑶往小径走去。
“盟主一向可好?”
“嗯,这几年多亏了寒萧看顾,家父的身体才日渐好转。只是旧伤隐患颇多,夏末秋初凉风一起便容易复发,因而此次青霓派大典家父才未能亲至,只让婉瑶同罗二叔一道拜见。”提起卧病在床的爹亲,骆婉瑶不由面露忧色。
木怀彦宽慰道:“师兄医术高明,盟主只需好好调养几年,定能痊愈。”
“是,有寒萧在自然无需忧心。”骆婉瑶侧头道,“这半年我倒是未能腾出空来再上百里庄拜会老夫人,不知老人家身体康健否?”
“怀彦却是有数年之久不曾见过老夫人了,比之骆姑娘真是弗如远甚。”
骆婉瑶掩唇笑道:“你师父那般脾性,你便是想去也没那胆子。至于我么,为人……孙媳……自然不同。”她“孙媳”二字说得极轻,像是含在嘴里一般,木怀彦却是听得明白,只是微微一哂,并不多言。
二人这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忽听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要这么多菜你吃得完么?”少年没好气道。
“你管我吃不吃得完,总之今天某个大派的侠士们放着几个弱女子挨饿受冻却不管不顾,我算是见识到大派风范了。”说话的那女子故意调高语气,让人听着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