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脑子是个好东西,平素得多补补,免得关键的时候不顶用。”李朔继续往前走。
方芷韵愤然,“这可是沐桑榆的后娘亲口说的。”
“后娘?”桑榆身子微微一颤。
这并非傅云华的颤抖,而是来自于沐桑榆的本能。
本能的惧怕这刻薄无比的后娘,本能的抗拒那个女子的存在。
在沐桑榆的记忆里,后母程来凤是个极为凶悍的女子,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在对待沐桑榆的问题上,极尽狠戾无情。
若是做错了事或者做得不好,就大冬天的让她去河边洗衣服,或是大热天的罚她穿着棉袄站在烈日之下。
好几次险些熬不过去,如果不是乳母一直护着她,恐怕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入宫这事,如果不是因为乳母病重需要看大夫,桑榆也不会答应得这样干脆。
可乳母还是走了,不然很多事都能问个清楚明白,包括桑榆亲生母亲的事,以及那一枚血珠子的背后故事。
李朔低眉看着她,发现她脖颈处的青筋微微凸起,当即眸色沉了沉,“莫怕!”
她感激的看着他,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知道……很快就不太平了。
的确,当卓太后冷眼看着卓君御跨入殿门,瞬时拍案而起,“你去哪了?”
卓君御眉心微挑,“这不是去办事了吗?早前跟姑姑说过,我得去帮我那不成器的姐姐一把!”
卓瑾心在旁,如同看戏般嘴角带着笑,“不成器的怕是你吧?你说你行走江湖多少年,怎么还会这般瞎了眼,连娼妓之女都看不出来?呵,就你这样还替我出头?”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卓君御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清楚吗?”卓瑾心又重复了一遍,“沐桑榆是娼妓之女,本就没有入宫选秀的资格!她这是欺君之罪,理该千刀万剐。”
卓君御啧啧啧的摇头,“娼妓又怎么了?若是都跟你一样出身侯府,还轮得到做娼妓吗?没听过一句话吗?自古侠义出风尘。”
“混账!”卓太后冷斥,“你胡言乱语什么?怎可将永定侯府与这般低贱之人混为一谈?娼妓之女妄图攀龙附凤,这是要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天下人都等着看皇室的笑话!长安,派人看着小侯爷,不许他离开半步。”
语罢,卓太后拂袖而去。
“姑姑?”卓君御一怔,太后已经扬长而去。
卓瑾心笑得阴冷,“沐桑榆死定了!”
第二百八十章
对于这件事,李勋也知道了,如今大齐刚定,李勋自然得把耳朵竖起来。
外头的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大局。
“皇上,太后已经朝着这边来了。”杨云锡行礼。
李勋握紧了手中的墨笔,瞧着笔尖的墨滴落在案上,于折子上晕开漆黑的墨晕。
“晋王殿下惯来不喜旁人插手他的事,这头刚将了雍王殿下一军,太后已经很不高兴。难得有了这一次机会,恐怕……”袁成轻叹。
李勋还能不知道李朔的脾气,还能不知道太后的性子?
放下手中御笔,外头便响起了高昂的喊声,“太后娘娘驾到!”
深吸一口气,李勋起身走下书案朝着卓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怎么今儿过来了?”
“哀家问你,欺君之罪该当如何?”卓太后劈头盖脸的就问,全然不给李勋喘气的机会。
“回母后的话,理当处斩。”李勋俯首。
闻言,卓太后轻哼一声,“那好,如今外头都在传沐桑榆乃是娼妓所生,一个低贱之人怎么会进入宫闱成为秀女呢?这背后,难免有些污秽。”
“皇帝,你是一国之君,有些东西该立立威了。沐桑榆欺君罔上,为了攀龙附凤而隐瞒自己的出身,实乃罪无可恕,理该下旨处斩!”
李勋直起身子,龙袍在身,一口气憋在了胸腔处,“母后所言极是,只是这道圣旨,怕是下不得。”
“哀家知道,你跟晋王手足情深,可皇帝也要知道,留着这样的女子在晋王身边伺候,有损晋王的军中威名。低贱之人,城府之深,你就不怕她生出别的心思吗?”
李勋点点头,“朕当然知道此事不可取,可母后难道就没想过,何以好端端的突然生出了这些谣言?人言可畏,这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若朕贸贸然下旨,不但有损朕与晋王之间的手足之情,还可能会冤杀无辜。谣言终归是谣言,出了事不得先处理吗?怎么就先杀人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儿朕这圣旨一旦落下,金口玉言可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若晋王抗旨不遵,母后是否要在大梁使团到达之前,让朕一并杀了晋王?”
卓太后没想到这李勋的口才,竟然这么好,说得人无可反驳。
眸色微沉,她倒是得好好的,重新掂量李勋的分量。
看样子,皇帝的翅膀,越来越硬了。
“母后!”李勋行礼,“空穴来风并无缘由,但如今咱们得查清楚原由再做决议。此事,朕一定会严查,给母后一个交代!”
卓太后点点头,“好!那哀家就等着皇帝的交代!”
语罢,卓太后头也不回。
再过些日子,这皇帝位怕是再也无人能撼动了。
目送卓太后离去的背影,李勋的脸色快速黑沉下来,“更衣,去晋王府一趟。”
“是!”杨云锡与袁成双双行礼。
皇帝这次压住了太后,可未必能压得住外头的文武百官。
所以心病还需心药医,还得去找根源才是。
李勋来的时候,李朔并不在府中,似乎是去处理什么事。
桑榆知道李朔这人惯来算无遗策,在回城的路上定是早就想好了对策,这会已经去办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谣言就会被压下去。
可桑榆没想到,李勋会亲自过来。
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犯得着当今圣上亲自前来?
行了礼,桑榆垂眉顺目,面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晋王殿下不在府中,奴婢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宽宥。”
李勋望着眼前的女人,挥手退了所有的人。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桑榆不想和李勋单独相处,早前在拢月阁还有个刘燕初在,可这儿……李朔不在,她便有种孤立无援的错觉。
李勋上前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桑榆才抬头望着眼前的李勋。
褪却龙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以前种种都随着傅云华的死,再也回不去了。
“你可知朕这次是为你而来?”李勋望着她,眼睛里闪着微光。
桑榆敛眸,别开视线不愿多看他一眼,“多谢皇上,谣言止于智者,想来皇上定是个智者,不会被这些谣言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