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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兰烬的手指都有点发抖,舔了舔唇,竭力克制着,直勾勾地转向带路的司清涟。
小谢不能乱碰,这个小朋友可以碰吧,他就碰碰缓解一下……
他脑中的想法还只具雏形,手就先伸了出去,只是还没碰到司清涟,就被腕上的一股力道猛地扯了回去。
谢拾檀的嗓音冷冰冰的:“做什么。”
溪兰烬委屈:“我冷。”
司清涟听到声音,回头问:“怎么了?”
溪兰烬饱含热泪,再次伸出手,想烤烤火取暖:“司道友,我……”
系在腕上的白绳一紧,他又被扯了回去。
身边不给烤的大火炉话音淡淡的:“无事,带路。”
司清涟莫名地不敢看溪兰烬边上的雪衣少年,连多瞄一眼心底都发寒,闻言头皮一紧,稀里糊涂地就听从命令,转回去继续带路。
溪兰烬手指冻得冰凉,眼睁睁看着小火炉转了回去:“……”
他真的生气了!
溪兰烬闷闷不乐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的面相其实并不柔和,
下山这点脚程对于修士而言很短,没过多久,药谷就到了。
药谷撑开了大阵,防止贼人或妖兽侵入,因此下山之后,一眼望去就是个普通山谷,司清涟摸出药谷的身份玉牌,掐诀一滑,结界便如水波般自动分开,内里真正的景象呈现到眼底。
清溪蜿蜒如树根,四散在山谷各处,所及之处花草丛生,灵药遍布,恰逢初春万物复苏,烟紫玫红青绿泼墨般挥洒在整个山谷里。
有人从山上下来了,来往的弟子也不在意,多半埋头扎在药圃中,细心观察着灵药的生长情况,嘴里嘟嘟囔囔的。
夕阳下的药谷笼罩在一股静谧之中,连风也是悄悄的,让人不自觉的心境宁和下来。
往远处的屋舍走去时,沿途的鸟兽颇多,自然生态相当不错。
溪兰烬眼睁睁看着一只小鹿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把药圃里的灵草一口嚼了,紧随着就是一个药谷弟子的崩溃大叫:“我的药,我养了五年的药啊!我的结业大试要过不了了!我宰了你!”
旁边的弟子努力拉住他:“别冲动,那是咱们的师兄,辈分比你大的!”
药谷的吉祥物好像就是鹿来着。
……原来修真界的医学院还要做毕业设计的吗。
溪兰烬怜惜地收回视线。
走近屋舍,人才渐渐多了起来,苦涩的药香四溢,路过的弟子看到司清涟,笑着打招呼:“司师兄,您身后这两位是?”
进药谷求医,可是得取号排队的。
司清涟斟酌了一下,摆摆手,没把溪兰烬的假名秃噜出来:“我的客人。”
便没人再问溪兰烬俩人的身份了。
司清涟的身份似乎不太一般,还有间单独的问诊室,带着两人进了屋,便道:“两位,劳烦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夜鸣蜂巢的保存方式特殊,得尽快送去药仓存放,我去去就来!”
溪兰烬自自在在地坐下来,翘着腿:“去吧。”
见司清涟快步走了,溪兰烬才看向谢拾檀,憋了一路的气,不悦地开口:“小谢,你刚刚做什么?我只是想碰碰司清涟,缓解一下寒花带来的寒意罢了,为什么要阻止我?”
他又不是要把司清涟吃了。
谢拾檀抚动着腕间的雪珠,简单道:“能忍则忍。会有瘾。”
被寒花寄生之后,会贪恋上肌肤的温度,若是与某个人接触多了,就会生出心瘾。
接触越多,心瘾越大。
会对那个人产生不可自拔的依赖性,生出至死不渝的错觉,即使拔除了寒花,也很难解。
曾经寒冰魄花泛滥之时,就有个炼虚期修士的徒弟不慎中了寒花,那个炼虚期修士赶来帮徒弟拔除掉寒花时,已经晚了。
心瘾深重,他的天骄徒弟已经彻底依赖上给他下寒花的邪修,像一株伴生的菟丝花,再也离不开他,就算他杀了那个邪修,将人带走,往后渡劫之时,也会心魔缠身。
溪兰烬知道谢拾檀不是会开玩笑的性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后来呢,怎么解决的?那个炼虚期修士,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徒弟和一个下三滥的邪魔外道结为道侣吧?”
那简直是奇耻大辱,憋闷至极。
“嗯,”谢拾檀轻描淡写道,“他将两人都杀了。”
溪兰烬心情复杂:“……”
难怪小谢会阻止他。
他现在也知道了。
不可以随便贴贴!
略收拾好了心情,溪兰烬的目光又被谢拾檀腕间的似雪珠串吸引,谢拾檀的气质冷冷淡淡的,腕间又戴着这东西,好似个圣洁的佛子,但小谢一看就是不喜赘饰的性子,怎么会戴这东西,还时常盘弄?
他往前凑了凑,奇怪道:“小谢,你腕间这个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急匆匆地门外插进来:“久等了两位!我看你们都有病,先看谁?”
你可真会说话。
溪兰烬的话被打断,咽了回去,靠坐在椅背上,托着腮,下颌朝着谢拾檀的方向扬了扬:“先给我弟弟看看眼睛吧。”
谢拾檀拧眉想反驳这声“弟弟”。
司清涟本来怵谢拾檀,但在大夫面前,众生平等,他克服了一下害怕,走到谢拾檀面前:“小道友,先摘下你眼上的白绫让我看看吧。”
溪兰烬笑眯眯:“小谢,快摘下给大夫看看。”
谢拾檀停顿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抬起手,听话地解下了覆在眼睛上的白绫。
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一抖,眼皮睁开,藏在白绫之下的浅色瞳眸露了出来,是若隐若现的雪山呈现在眼底的颜色,十分漂亮。
溪兰烬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之前做的梦还有些残存的片段,时而浮现在脑海中,导致他现在觉得……小谢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而该是另一种更为璀璨流金的颜色。
在望着他的时候,那双眼该像静默凝冰的湖泊,没有厌憎悲喜,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掩藏在冰面之下。
他恍恍惚惚的,意识不知道飘去了哪儿,直到司清涟开口:“果然是中了毒,这位小道友,我给你把把脉吧。”
谢拾檀伸出手腕。
药谷谷主与他是旧识,找药谷谷主,诊治会更快一些。
但照夜寒山上的那场刺杀,有正道,也有魔门,在修为恢复调查清楚之前,他并不准备表露身份。
司清涟小心翼翼地探入一缕灵力,片刻之后,脸色凝重起来。
溪兰烬回过神来,看他的脸色,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见司清涟反复诊脉斟酌,又不知道从哪摸出几个古朴的玉简,贴着额头,用神识浏览其中内容,良久,又弯下腰,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拾檀的眼睛看。
外头不知何时静悄悄下来,他方吐出三个字:“静夜兰。”
溪兰烬紧张:“那是什么?”
司清涟直起身,摸清楚谢拾檀所中何毒后,他的脸色不仅没有轻松起来,反而愈发凝重:“我听师父提起过一次,自己也去查过,所以有些印象,静夜兰是一种上古秘毒,以兰草的模样现世,会破坏修士灵脉,压制神识,让人形同废人。”
听着司清涟的话,谢拾檀微微垂下眼睫。
原来是混迹在山上种着的兰草中了。
司清涟迟疑了下,又道:“我看这位小道友似乎将毒素都逼到了眼睛上,若不尽快清毒,恐怕……”
这双眼睛就得废了。
没想到小谢中的毒居然这么厉害,溪兰烬的脸色不太好看:“要怎么才能解?”
司清涟挠了挠脸,为难道:“解毒之法,师父没有说过,书上也写得语焉不详,我才疏学浅,恐怕得回去再查查,或者问问我师父。”
“不必。”谢拾檀冷不丁开了口,“需用血云凝枝树的树汁外服内用。”
司清涟愣了一下:“血云凝枝树?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介绍,但那可是早就绝迹了的上古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