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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拾檀不喜听人废话,略抬了抬手,示意司清涟闭嘴:“寒冰魄花何解?”
分明看起来只是个单薄孱弱的少年,坐在椅子上还矮人一头,可他说话时,司清涟却觉得自己是被俯视着的,不由自主地想要俯首听令。
直到听清楚寒冰魄花的名头,他怔愣了三秒,脸色勃然大变,慌张无措起来:“你还中了寒冰魄花吗?我、我方才没有探到啊。”
看谢拾檀镇定自若的样子,溪兰烬揣摩着小谢应当知道去哪儿找神树,心里也不紧张了,举了个手,表情沉重地指了指自己:“你当然在他身上探不到了,中招的人是我。”
司清涟瞳孔颤栗。
谁那么不想活了,居然敢动妄生仙尊的白月光!
溪兰烬身上有寒花,司清涟知晓其中利害,不敢伸手碰他:“若想根除寒冰魄花,有两个法子,其一,是寻一位炼虚期后期以上的大能,助你拔除寄生的寒花,其二,便是服用与之相克的不烬花,冰火相遇,自然消解。”
溪兰烬果断跳过第一条,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你们药谷有不烬花吗?”
那双眼睛漆黑明亮,亮晶晶地盯过来,让人说“不”都觉得心里愧疚,司清涟低落地摇了摇头:“不烬花是纯阳之花,生长条件苛刻,存活在烈焰之中,只能在秘境中能寻得,离开生长之地后,三息便会化作灰烬,谷内没有留存。”
顿了顿,他偷瞄了眼红衣少年灿若桃李的一张脸,耳根又默默红了,支吾了会儿,声音不免低下来:“谈前辈,在寒花拔除之前,你得注意一些,切不可与其他男子接触过多,否则会、会……”
溪兰烬的脸色更沉重了:“我懂。”
司清涟瞄了眼才炼气期修为的溪兰烬,又看了身周毫无灵力波动的谢拾檀,默然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诚恳地建议:“不烬花虽不如血云凝枝树珍惜,但也很是难得,秘境那般危险,谈前辈不如去照夜寒山,寻妄生仙尊为你拔除寒花?想必是谢仙尊的话,应当也会知道血云凝枝树的下落……”
溪兰烬:“……”
去找谢仙尊干什么,嫌命长吗。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不去做,实在很让人生疑,溪兰烬脑子飞快转动,试图圆谎:“我不敢。”
司清涟迷惑:“为何?虽然谢仙尊现在在闭关,但我相信,只要谈前辈去了,仙尊必会出关的。”
溪兰烬打断他的话,循循善诱:“我并不记得那些事了,但若故事里说的是真的,你觉得失去过我一次,为我生心魔的谢仙尊,会愿意将我身上的寒花拔除,放我自由吗?”
司清涟跟随着他的思维,想到了什么,再次瞳孔战栗:“你、你是说……”
溪兰烬回忆着自己穿书前拍的某些狗血强制剧本,沉重地点点头:“他说不定会顺势把我关起来,让我依赖他,一步都离不开他,哪儿也去不了,只知道张腿给他生孩子。”
话音落下,满室沉默。
司清涟声音颤抖:“谈前辈,你千万不要去找谢仙尊!”
谢仙尊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盘珠串。
第14章
司清涟震撼良久,才想起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我虽不知血云凝枝树的下落,但听说过不烬花的消息。谈前辈可知道‘化南秘境’?”
时下热门话题嘛,溪兰烬了然:“一路而来,听说颇多。”
“五十年前,化南秘境开启之时,我有一位师兄曾在里面见到过不烬花。”司清涟说到这里,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忧心忡忡的,“可惜此次药谷并不准备入化南秘境,若是你们二人去,可能……”
“没事,”溪兰烬笑眯眯的,“我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司清涟忍不住望了眼没有开口的谢拾檀。
从方才在山上相遇到现在,他都不怎么敢正眼看谢拾檀,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可怕。
既然如此,这个少年应该能保护好前辈吧。
司清涟默默想着,不再纠结此事。
天色已暗,体内的寒花作祟,寒意一阵阵地侵袭上来,溪兰烬的牙齿都在发抖,虽然知道裹进被子里没用,还是想尽快休息:“我有些乏了,司道友方便安排个住处给我们吗?”
司清涟连忙点头:“自然自然,两位随我来。”
这边的房屋都是看诊的,离这不远的另一处院落群,才是药谷的客院。
客院的规模颇大,飞檐连片。
走进正中的入口,院落里还栽着棵大树,满树都是烟雾般的淡紫色叶片,在屋檐上挂着的风灯晃动的微光中,层层叠叠的叶片拥挤在一起,却显得轻薄而透明。
然而在这样茂密的大树下,却没有堆积树叶,着实奇怪。
走近了,溪兰烬才发现这些翩翩而落的树叶一碰触到地面,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像一场被惊落的梦,落到地上便了无痕。
又有几片树叶纷纷而下,他下意识伸手一接,叶片坠落到他手上,化作光点,消失无影。
这画面美好得像一场梦,溪兰烬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树?”
身旁的雪衣少年也走到了树下,身姿挺秀,微仰起头,虽然眼上覆着白绫,却仿佛能看到这棵梦幻的大树般,薄唇动了动,解答道:“安魂树。”
司清涟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谢拾檀:“安魂树在世间少见,仅在两处有栽种,能一口叫破的人可不多,小道友好生敏锐。”
谢拾檀不置可否。
“这棵安魂树是我师叔种的,他说住在药谷客院中的多是病患,安魂树能安魂静神,于他们有益,若是碰到安魂树叶,夜里还能做美梦。”司清涟开口向溪兰烬解释,“不过这棵安魂树并非本体,而是我师叔讨来的一截分枝。”
溪兰烬盯着这两人环抱粗的树:“分枝?”
司清涟还以为他的意思是“那本体在哪”,继续为他解惑:“四百多年前,妄生仙尊从一处上古秘境中移栽出了安魂树,种在照夜寒山上,我师叔与谢仙尊有些交情,讨来了一根枝条,栽种数百年,才长得这么大。”
听司清涟这么一说,谢拾檀也知道他师从何人了,不再言语。
溪兰烬听着司清涟的话,注意力又变了方向:“从秘境中移栽而出的?谢仙尊要安魂树做什么?”
大乘期的修士,不用睡觉的吧?
谢拾檀少年成名的时候,司清涟的爹娘都还没出生呢,他对妄生仙尊的了解,仅限于各类书本,以及八卦杂谈,挠了挠脑袋,茫然地猜测:“可能,仙尊也想做美梦?”
越说越不靠谱,溪兰烬啼笑皆非:“谢拾檀不是那种人。”
话音刚落,身旁冷不丁传来声:“你怎知他不是那种人?”
小谢你怎么还杠上了?
溪兰烬茫然且委屈,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笃定:“我觉得……他就不是那种人。”
“这位小道友,”司清涟还是有点怕谢拾檀,小小声帮溪兰烬说话,“虽然谈前辈忘了许多事,但再怎么说,也、也曾是谢仙尊的蓝颜知己,了解得肯定比我们多,或许,仙尊种下安魂树,是为了能在梦里见前辈一面呢?”
谢拾檀沉默了。
他落在粗糙树皮上的指尖稍稍停顿了一瞬,习惯性地碾碎一片淡紫的叶片,方才慢慢收回了手。
司清涟安排的是两间房。
溪兰烬只要了一间。
他和谢拾檀俩之间的那条绳子,顶多延伸四五尺,总不能让小谢再截几段头发加长绳子,小谢不心疼他都心疼。
谁还不是个白毛控了,多漂亮的白毛啊。
司清涟已经感受过妄生仙尊意图囚禁溪兰烬的震撼,被溪兰烬的狗血剧本带歪,听到这个要求,看看溪兰烬,又看看谢拾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丝复杂且古怪的神色,张了张嘴。
最后像是难以接受,脸色纠结了一阵,连门都没跨进来,就转身飞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