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男团每天都在分崩离析
这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受光而刺激得流泪不止,陈骋将毛巾搭在他脑袋上,垂眼盯着他的脸,心里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江遇乐茫无所知地松开他,抬手擦掉了脸颊的水光。
似乎是察觉到从旁边投来的长久的注视,他侧过头,朝陈骋扬起一个湿漉漉的笑脸。
陈骋神色微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没觉得这是江遇乐有多喜欢自己的证明,他可能……只是太害怕了。
天然的、小动物一样的本能,让他恰到好处地讨好了身边那个对他最好奇的人类。
有一瞬间,陈骋忍不住想:为什么江遇乐不是一只猫呢?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抱走他,让他在自己的地盘随便撒野,怎么闹腾都无所谓,而不是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应激到浑身发抖,只能靠一丝渺茫的运气祈祷自己选中的是一个好人。
他和江遇乐的相识,始于自己乏味时一时兴起的保护欲。
因为养不成一只猫,所以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做一个让江遇乐感觉安全的好人,仅此而已。
现在他应该得到了来自“猫”的肯定,为什么仍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是他不再无聊,还是那种依恋到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的目光,让他凭空生出太多的占有欲?
想让觊觎他的猫的人从此消失,想让怀里的人再也不能这样轻巧地从他手心翻走……这两样对他来说应该都不算难事。
海水翻滚,疾风掠过他们耳畔。
温度偏低,空气里充盈着潮湿的水汽。江遇乐穿着件宽松的薄短袖,冷得主动往陈骋怀里钻。陈骋将他揽在臂弯里,抵着他柔软的发顶,低声说:“你是我看中的人,所以最好不要骗我,知道了吗?”
江遇乐坐在礁石上晃了晃腿,轻快地应声:“知道了。”
陈骋“嗯”了一声,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我替你问过了,江连洲说让你跟方羲过去是有一个人想见你。”
江遇乐点头:“白放嘛,我看到他了。”
“我也看到了,”陈骋垂眼,“今早你和他的合影还在热搜上,他是你以前的朋友?”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我的朋友,可能是吧。”江遇乐随口抱怨,“怎么你们都比我早知道?”
“你们”?
陈骋神色微沉,眉间覆上一层阴翳,却没让江遇乐发觉,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不算?和他不熟?”
“差不多。我以前又没见过他,就算他知道我,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太热情也还是很奇怪。”
陈骋问他:“之前谁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白放不一样吧,他——”江遇乐犹豫了一下,“我希望他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
“不好说,因为他太孤单了,我是他唯一的同类?”江遇乐想了想说,“有了这些前提,如果他还喜欢我,那这种喜欢也太沉重了。”
第二轮月亮里模糊的黑影倏忽变了,交织成一张眉眼带笑却过分苍白的脸。
陈骋看着那张脸,突然说:“我见过他。”
“是吗?”江遇乐问,“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在江连洲家里。”陈骋淡漠道,“他一点也没变,长相和当年一模一样。”
“那你被他吓过一次了。”
师父跟他讲过,百花谷的人确实是所有门派里最年轻长寿的,就跟门派优势一样。
江遇乐没有抬头去看,伸过手去,握紧陈骋温热的手指暖着自己,慢吞吞地说,“如果没有来这里,他应该能一直这样吧,像棵参天大树一样活着。其实我很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和太阳底下的树叶一样,被照得亮堂堂,很轻盈的样子。”
陈骋却从他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你说不希望他喜欢你,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负担别人太沉重的感情,对吗?”
江遇乐低下头,不肯回答。
陈骋伸手捏他的下颌,逼问道:“对不对?”
江遇乐扭头咬了他一口,过了一阵子才松开牙关,赌气似的说:“对啊,所以谁都不要喜欢我。”
陈骋松开手,低声笑话他:“自私鬼。”
“他又没说喜欢我,我也没有背叛过他,凭什么说我自私?算了,你说是就是。”江遇乐自觉十分大度,懒得和他争,只反问了几句,“难道你就不自私吗?如果我早晚都要甩掉你,你还会愿意一直喜欢我?”
“愿意。”陈骋说。
江遇乐愣了一下,随后说:“好吧。”
咆哮的海浪里,陈骋听到了他的笑声,很轻,又有点无奈。
“给你看一眼我娘亲。”
沉静中,江遇乐主动开口,“帮我记着她的样子,不然我怕我自己要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陈骋答应说:“好。”
月亮清透的光映在他们眼瞳里,有个虚幻的影子浮在半空中。她垂眼注视他们,时而笑,时而怒,一颦一笑间有种飘然出尘又让人不安的美。
陈骋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江遇乐没有察觉,还捏捏他的手掌,催促似的要听他的夸奖:“怎么样?”
“很美。”
“嗯。”江遇乐点头,“好多人说我跟她长得很像,可我觉得不像,我没她那么漂亮。”
“你们挺像的。”陈骋说。
“真的?”
江遇乐笑了起来,仰头望着她盈盈的笑眼,眼神里带着点眷恋。
“当她的面说她坏话好像不太好,但确实是离开家以后,我才发现我眼里的她和别人眼里的很不一样。他们一边说爱她,迷恋她,一边唾弃她,痛恨她。
“我以为她失踪是偷溜去玩了,还怪她不带我,但其实是被不同的男人囚禁,又被不同的人救走。我以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我送到父亲那儿,让我拜别人当师父是想让我多学点东西……后来才知道不是。
“她是怕别人找到我,怕他们用我的命威胁她,也怕我被人杀了,她就没有孩子了。”
江遇乐小声问:“这就是爱吗?为什么爱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陈骋抱着江遇乐,手掌缓缓移动,压在他持续跳动的心口。
扑通,扑通,扑通。
在他没有也无法参与的时间里,有无数个节点,让他可能就此失去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陈骋最后说。
“你不会这样对我,对吗?”江遇乐问。
陈骋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从那个美丽的虚影缓缓落到江遇乐身上,反问他:“你也不会一声不吭就甩下我,轻易跟别人走,对吗?”
“嗯。”江遇乐信誓旦旦地承诺,“你对我最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陈骋笑了一下,在他耳旁低声说:“你不会那我也不会。”
仿佛是相信了,不提他脖子上的咬痕,不提他身上与文暄如出一辙的味道,不提他说起白放时截然不同的语气,也不提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忽视的光阴与死亡……
既没有过嫉恨,也不能理解那些因为被辜负而无限膨胀的独占欲。
回到最开始,他想养一只猫的时候,只是单纯要它不再恐惧,能够一直开心快乐地活着。
它不必回报自己快乐,更不需要承受来自自己的痛苦——无所谓这痛苦是由谁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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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江江的“你对我最好了”跟批发来的一样
第56章 只局限情侣之间
从陈骋那里出来,文暄就被球姐抓了过去,再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房门半掩着,文暄推门时就觉得不对劲,打开一看,江遇乐果然不在里面了。
即使早有预料,文暄依然觉得心里酸胀不安,仿佛塞进一只不断往里充气的气球,随时都有炸开的可能。
他坐立难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站在露台往下张望,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沉寂的夜色,远处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