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
要怎么证明师傅的清白呢?如今唯一的证据就是司珍帐册,可是,每任司珍离任后,按例都是要交给下一任司珍的,贺司珍的帐册应该在冷雪芳手里。
可看这情形,她必定早就销毁了吧?即使有,也是不肯拿出来的,现如今,人家就指着贺司珍这个前任脱身呢!一根救命稻草,傻子才会放手。
至于总账册?更加不用想。要做,定然是做全了。再说,那可是中御府里的底帐……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才意识到,司宝司似乎陷入一个怪圈里,而师傅正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给拖了进去.......
事情到这里搁浅了。
张方也招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贺司珍。
郑卓信拿着手中这张刚得的供词,一口茶抿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苏暖正直挺挺地跪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地叩头。
“嘣嘣”地,不要命地叩。
“救救贺司珍!求你!”苏暖说。
郑卓信唬了一跳,去扯苏暖起来。
却扯不动,苏暖眼睛血红,死死盯着他。
他一怔,他看到了绝望,从一个13岁女孩的身上,那么真切。
他用了大力拉了起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低声说:“说说,到底怎么回子事情?”
苏暖仰了头,定定地望着他:“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这一身鉴宝的本事是从何来的?我今日告诉你,我是有师傅的,贺素贞就是我的师傅。一年前,我做了一个梦......”
苏暖快速地说完,目光空洞:“四哥,我答应她的,闽寒香已经死了,贺素贞就是我的师傅,四哥,你帮帮我,不然,师傳会死的,她们要她死......”
郑卓信沉默不语,他瞧着苏暖,眼里有着深深的震惊:还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是不是善行师傅口中所说的借魂?
他目光惊悚地望着苏暖,还是那个小表妹,精致,漂亮。
却是得了人家的记忆。
手下一滑,瞥到苏暖左手的那串手串,目光一凝:怪不得师傅要赠她手串。是不是师傅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贺司珍明显是被人冤枉,这点他不傻。
一个疯子,如果最后全部推到她那里,那这个案子就了解了,就成了一件无头公案,疯子么,你能指望她说什么?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贺司珍就是顶缸的。
可是,要有东西证明她们在说谎。
他屁股下火烧火燎地,这事办的。他就知道这事不行,慎刑司的人能做什么事?
可是,这事他又插不进去手,这已经是历属皇家内务事,皇帝再愤怒,再咆哮,这宫中事也是要由宫内有司执行的。
他转动着眼珠子,皱紧了眉头,怎么办?
见苏暖那哀切的眼光,他下定决心“我只能保住她尽量不受拷打,但是撑不了几天。所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东西来,得抓紧。对了,能找出贺司珍的帐本子就好了。”
这事他原本就准备深挖下去,他可是准备兜出更大的。
慎刑司么?
看来,这人......
他瞬间有了好胜心,血气澎湃,激动了起来。
......
长秋殿,郑容吃惊地望着王喜,:“你确定,没有听错?”
她眸子眯起,站了起来。
郑卓信这两日在查司宝司,一干人等都押了起来。
慎刑司,听说连审三夜,竟然审出了张方和贺司珍?
多年风平浪静的后宫,又要掀起大波澜了么?
只是,信哥儿搅进去作什么?
她缓缓坐在玫瑰椅上,默默思忖着。
“娘娘,”!
墨月掀了帘子,进来:“少爷来了!”
郑卓信大步进来,坐下端了茶,喝了两口,就直接说:“慎刑司那个李大年怎么样?”
郑容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来点菊花茶吧?清心明目!”
望着面前的青年,她不动声色。
郑卓信接了过来,但见汤色清碧,几朵小花沉浮其中,飘飘忽忽的就是不下沉。
他笑了一声,往后靠了一靠,轻呷了一口:“入秋,这小白菊不错,只可惜略苦了点!”
郑容笑眯眯,挽高袖子,拈了小银勺,轻轻加了一勺糖说:“苦就加一点糖,不就甜了。”
见郑卓信抬头,望着她,她抬高了杯子,状似无意:“听说是出了内鬼?前司珍与守库公公张方勾结一起......”
181明哲保身
“姐姐信么?”
郑卓信淡淡地说到,轻抬杯子喝了一口,有丝丝甜味。
郑容手一顿,轻瞥了郑卓信一眼,曼声:“信与不信又有什么要紧?现既已招了贺素贞,岂不圆满?你亦完成了任务,皇上也高兴。死一个疯疯癫癫的废司珍,换来大家的安宁,这笔帐看来挺划算呀!”
郑卓信转头:“此番没有这般简单,这事......牵扯甚广,若真是一个司珍就能兜下所有事,皇上也用不着,着我一力追查了。”
他放了杯子,起身告辞。
看来郑容这里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
慧姑上前一步,掀了门口的帘子。
“听说,郝正英的二姨娘李氏,是李大年嫡亲的妹子。”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郑卓信一怔,转过身子去:“阿姐……”
郑容慵懒起身,抚了抚额头:“乏了,你也回吧,办案子要紧。身体是自己的,也别太累着了!”
郑卓信微笑,这才转身离去。
郑卓信的身影消失后,慧姑望着郑容,禁不住开口:“娘娘,您这是?”
郑容收了笑容,目光微凝,她用手细细摩挲着手中杯盖,良久,方说:“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找个人顶缸就成了?这事是明摆着的,且看着吧。皇帝这人,看来是想借着这事试一试郑家了。我差点糊涂了,竟没有信哥儿看得透。”
她哧笑一声。
梁弘其人,看着宽厚、仁德。可是,是人都有弱点。作为皇帝,梁弘最大的弱点就是,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动了他的库房。
且瞧着吧!有一场好戏看的。
既然最终都混不过去,那么这个便宜还不如让郑卓信捡了。
自家的弟弟么,他眼里的野心,自己还是看得真真的。
这是好事,娘家能够强大,是自己与隽儿的幸事。
郑容抬手,细纹锦的绣金丝袖笼闪着暗光,这是这个月新得的湖锦,不错。
......
......
刚进慎刑司,就听见一声声闷响传出来,听得人心里发怵。
郑卓信下意识的皱一皱眉头,进到里面,果然,里头一个人正被绑在一张凳子上,垂着头,双手十指被紧紧地夹紧了,一个婆子正单膝跪着,手中捉了一只手,惨白,与婆子那双粗糙的大手相比,保养得很好,即使被用力捏紧了,也见莹润的肤光。
婆子正耐心地往那粉色的指甲里头插钢针。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五指已经是乌黑,里头都是暗红色的血污。
眼看那婆子一用力,凳子上的人又是一声闷哼,全身都抽搐了起来。
寸长的铁针,乌黑发亮,殷红的血水顺着溜了下来。
那一张微微扬起,又痛苦落下的脸,是冷雪芳。
郑卓信望了望身后,问那个一直靠在那里的内侍:“李公公呢?”
内侍恭敬回答:“还没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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