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他盛世美颜
“他的母亲。”
景延睁大了眼睛,脑子轰隆隆地响。
他本能地拒绝相信这样残忍的事——赛安利斯被逼到活生生成了一个精神病,原来不只是因为亚特,还因为……他的母亲?
他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里,被亲生父亲虐待,被当做毫无人权的试验品、器官库、血袋。
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没了利用价值,还要被一群人轮番洗脑,试图把这些记忆从他脑海里抹去,让他继续给亚特当一个孝顺儿子,为了他在家族里的地位不断努力。
他不甘心。
他拼死反抗,让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个据说早已死去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怀着身孕,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做了和那些人一样的事情。
“对不起,但是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那他呢?他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吗?
他已经接受了一切……为什么连最后的温暖也要被毁掉?
如果这是你们想的,那好吧。
如你们所愿。
无尽的绝望和恨意之下,赛安利斯再承受不住打击,产生了精神分裂。
——你们要我忘记,我偏偏要记住一切。
——你们想用我换去荣誉,我偏偏让你们一无所获。
这是何等的凌迟。
对于喜欢着他的人而言,又是何等的折磨?
景延四肢都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痛楚如同电流窜遍全身,连大脑都承受不住,一阵阵撕裂般的痛。
这办法其实相当卑劣,但景佑不在乎。
如景延所说,赛安利斯确实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要救淮裴的父亲,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之一,他选择自保,这完全没问题。
但他这是自保吗?
在脱离亚特的控制和戕害之后,毫不犹豫化身为加害者之一,只是为了加深亚特的罪行,让别人也体会到他曾经遭遇的痛苦,报复那些人对他的冷眼旁观,就帮着亚特继续他罪恶的实验。
之后更是一手缔造臭名昭著的星际恐怖组织,让亚特如虎添翼。
——亏他还能以联邦选民支持亚特为名报复联邦,说的那么义正言辞,就跟这些年Nidhogg做的事跟他无关一样。
按照他的逻辑,一无所知的选民跟风投个票就罪该万死,那他明知亚特在做什么,还装聋作哑,甚至沉浸其中,作恶做的不亦乐乎,又该怎么算?
挫骨扬灰吗?
赛安利斯这个人。
可怜是真的,恶贯满盈也是真的。
景延很想这是假的,但他知道,景佑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开这种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他眼睛漫上血丝,手指死死握住扶手,以此来强行支撑他岌岌可危的心防。
终于,他找到了景佑话语里的漏洞,强撑着抬起头:
“没用的……”
景延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额角不断有汗水流下,声音嘶哑得不能听,“就算那个杀手是他弟弟又怎么样?”
“他的父亲长期虐待他,母亲也抛弃了他,你觉得他会在乎亲情吗?退一百步说,就算他在乎,会去在乎一个害得他被母亲抛弃的人吗?”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他的亲弟弟,那是杀害他的凶手!”
他眼神近乎凶狠,死死瞪视着景佑,想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不,不需要证明,他就是对的!
景佑知道了又怎么样?
没用的。
赛安利斯根本不在乎这个弟弟。
想拿这种东西威胁他,不可能,只要景佑没办法,他最后还是得去救赛安利斯……
景佑居高临下看着他,缓缓摇头:
“你错了,小叔。”
“你得到的爱太多了,围绕着你转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你不明白。”
“赛安利斯恨520,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从来没有善待过这个弟弟,但你忽略了一点——”
“他是一个疯子,但他不是一个天生感情淡漠反社会的疯子,他有情感需求。”
“一个人在感情上的极度欠缺并不会让他失去对感情的渴望,反而会百倍千倍地在其他地方进行找补,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在他快要渴死的时候,他会在意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瓶水是香是臭吗?不会的,哪怕里面含有剧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赛安利斯不是今天才知道那是他弟弟,但他还是好端端地放任他长大了。”
“因为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爱他,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让他寄存亲情这种感情的人了,520就是他最后的浮木,抓住520才不会让自己沉下去,被黑暗彻底淹没。”
景延迅速回想了赛安利斯那一帮子家人,悲哀地发现,景佑这话确实是真的。
如果赛安利斯真的还会爱一个人,还能把什么人放在心里……
就只有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弟弟了。
至于其他人。
父母?没有反目成仇都是他演技好;同姓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一把好手,相亲相爱是想都别想;小辈?更是拉倒吧。
一个人对感情再失望,心底还是会有渴望。
这是本能。
但他还是忍不住喘着粗气反驳:“你刚刚不是说了,那是Nidhogg的杀手吗?那个叫520的不是自愿当杀手的吧?那就是被迫的?”
“你管把他关进恐怖组织,亲眼看着,强迫他接受毫无人性的杀手训练叫做好端端的长大?”
景佑轻描淡写地说:
“可他还活着不是吗?”
其他得罪过赛安利斯的人,可没几个还活着的了。
他越是无动于衷,景延就越发激动,他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手背青筋暴起:
“那又如何?!就算他活着,也是因为赛安利斯想折磨他!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只有活着才能被长长久久地折磨!这一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对付亚特的时候就是这样!”
景延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杯盖哐当一声跳起,茶水泼出来,坐在他对面的人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依旧稳稳当当端坐在座位上。
景佑下颌微微扬起,从下颌到肩颈弧度优美流畅,手肘放松地放在椅子扶手上,姿态舒展而优雅。
“强迫他成为杀手确实是折磨,甚至后面派他出任务更是故意折磨,但是,小叔,我说了——”
“他还活着。”
景佑微微笑起来,“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和证据。”
“不要说他被我带走了,赛安利斯没有机会杀他——520背叛了组织,Nidhogg把他关押起来严刑拷打,我的人去救援他的那天,从他身上发现了十几枚微型炸|弹,足够把他和他方圆百米炸成一片废墟,但是炸|弹没有炸。”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人在入侵之前先一步切断了信号,Nidhogg的人才没能引爆它们。”
“但是,后来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
“在那些炸|弹中有一枚炸|弹不是遥控的,甚至不是炸|弹,而是一种生物芯片,可以提前定时,倒计时结束就会给宿主注射一种致死药剂。”
“它不需要人去启动,反而需要有人去定时关闭。因为独特的生物特性,我的人没有注意到它,让它逃过了扫描。”
“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自然也没人去关闭芯片,520还在太空中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也就是说,如果赛安利斯想要他死,他早就死了,但是他却活了下来。”
“有人偷偷潜入了帝国,去关掉了那枚芯片。”
帝国有间谍在联邦,联邦当然也有间谍在帝国,这很正常,顺藤摸瓜抓出来就是了,甚至还能反向利用他们传递一些假消息,但这件事背后透出的意味却十分有趣。
景佑勾起唇:“知道这件事的只有Nidhogg的人,而整个Nidhogg愿意冒死帮他的那个人在他被救之前就已经落在了赛安利斯手里,也就是说,想做,而且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赛安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