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那“另有隐情”四个字,他尾音拖得极长而幽深,仿若当真洞察到了什么一般。
连安王心神一抽,面上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而透出了几分邪肆,他晃了晃手中的先帝遗诏,眼眸微眯,满是意味深长。
“倒不是不让阁下确认,只是如今本王在阁下的地盘,又拿来了先帝遗诏,阁下却半点诚意都没拿出来,是否太不公平?这合作的诚意嘛,总要你一步我一步慢慢来,而不是让本王先几步走到头了,你再走到头不是?”
殷杬阴沉的视线一霎凝在连安王似笑非笑的脸上,而李轻歌却是在殷杬取下斗篷帽时,视线便情不自禁地挪到了殷杬的脸上。
连安王的视线余光不着痕迹扫了李轻歌一眼,见她如此神情,越发肯定了昨晚所见的那一幕,心头一声啼笑掠过,这师徒二人间,还真有些意思。
而殷杬凝着连安王思量片刻,终于开口道,“歌儿,去地室,将人带上来。”
“是。”李轻歌应声敛了视线,转身离开。
连安王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倒瞬间浮起几丝好奇,有些犹疑的视线打量在殷杬的身上。
但殷杬并未开口解释什么,直到李轻歌将人带了上来。
那人被另外两人架着而来,手上脚上都缚着重重的镣铐,拖走起来,满是镣铐撞击拖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子夜里,格外清晰而沉重。
连安王的视线随着声音转了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便是他身着的衣服,虽然满是褶皱与灰尘,但仍能堪堪辨出那华贵不凡的衣料与样式。
衣料、样式皆是产自南乔,能穿之人,非富即贵。
随后,才注意到那人的面容与步伐,面容清俊,尚能看出几分残余的稚嫩之气,大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面色有些苍白,步伐更是极其虚浮踉跄,若非有两人架着他,怕是站都站不住。
他整个人虽是狼狈虚弱,但眼神却十分锐利,一眼便能看出其中不屈的贵气,而且,那双瞳眸里似乎还燃着怒火,若非他口被堵着,怕是要直接斥责怒骂。
“这人是?”连安王目露疑惑地问道。
殷杬没有再卖关子,径直道,“南乔,祈王,聂成祈。”
“南乔祈王?!”连安王先是一惊,旋即眉宇却是皱了起来,不满地道,“你抓他做什么?你不知道南君现在正满天下的找他呢?!东渊才经过内忧外患,本王若是一登位就开罪南乔,引起战乱,岂非昏庸无道?”
听连安王说出这句话,聂成祈有一瞬间敛了眸子里的怒火,有些疑惑地扫了连安王一眼。
“殿下切勿多虑。”殷杬阴诡地轻笑了声,而后意味莫名地问道一句,“殿下可知东渊四公主?”
“你说四皇姐?听闻四皇姐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连安王皱了皱眉,实在不解殷杬突然提及此话是有何意。
殷杬更是阴诡地笑了几声,“殿下恐怕不知,东渊四公主不仅没有如传闻中夭折,反而还与北弥先帝有一段情,而这南乔祈王,就是他们那段情的结晶。”
“什么?!”连安王震惊地凝了聂成祈一眼。
而此刻,聂成祈垂下头,默不作声,也看不清神色,不知是太过虚弱,还是默认了殷杬此说。
就连李轻歌都惊了一惊,她知道地室囚着一人,但却从未没想过囚着的这人身份如此复杂。
第二百八十五章博弈,真真假假(二)
殷杬并未理会他们的震惊之色,挥了挥手,示意那架着聂成祈的两人将人带回去。
连安王有些复杂地看着聂成祈被人拖走,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而看向殷杬,疑声道,“阁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可知,多年前,东帝为何会助太后携稚子登帝吗?又可知,东帝为何忽然挥兵攻向北弥,誓死诛杀北弥皇室吗?”殷杬却是不答反问。
连安王疑惑地敛了敛眉梢,迟疑地打量了一眼殷杬,才问道,“为何?”
当初他与老三调查了那么多年,都从未查清楚十五为何会助太后,至于为何誓要诛杀北弥皇室,他们倒没怎么关心。
李轻歌亦是有几分好奇地看向了她师父,这些事情,她还从未听师父说过。
殷杬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眸子里的诡谲之色越发深不可测。
“皆是因为东渊四公主之仇。太后以告诉东帝四公主下落踪迹为由,换的东帝倾力相助,而东帝看见东渊四公主极其惨烈的死状后,想要为她重新入殓,却被阵法所阻,而这阵法是以北弥皇室血脉所布,那必是北弥皇族亲自布下,而若要破阵,必须尽数斩灭北弥皇室,断其血脉之力。”
原来如此,难怪十五会率兵攻入北弥,在北弥举国投诚后,仍对北弥皇室誓死追杀。
连安王沉吟地点着头,心思却是瞬间明了,瞥了一眼聂成祈被架走的方向,意味深沉地道,“原来,阁下是要以聂成祈要挟十五。”
殷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告诉他,十五对四皇姐,十分看重。
殷杬甚为满意连安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扯出一分笑意,衬着他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反而更显诡异。
“不错,东帝既然如此在意东渊四公主,能因四公主追杀北弥皇室那么多年,这四公主唯一留在世上的孩儿,他总不会置之不顾吧。”
连安王沉沉打量着殷杬,幽幽地道,“阁下所说的这些,本王从未听说过,是真是假,口说无凭!”
他虽是如此质疑,但心中却已经信了九成。
那夜慕亦弦偷偷潜回皇宫与他商议定计时,便已经说过如今阮寂从与南乔祈王失踪之事,他更知晓,慕亦弦仍旧暗中搜查着二人踪迹。
他本来是以为十五执意搜查,只因为阮寂从的缘故,却未料,竟还有这层身份秘辛夹杂其中!
“聂成祈的真实身份,想必他自己也已经有所了解,殿下若是不信,不妨自己亲自去问问。”殷杬却毫无紧张感,不疾不徐地回道。
见殷杬如此坦然的姿态,连安王便没再继续这个是真是假的问题,反倒是瞳眸一眯,透出寒冽的怀疑与戒备,“本王暂且相信阁下所言是真的……那么,阁下怎会对我东渊秘辛如此了解?!”
这殷杬竟然对他东渊的秘辛侃侃而谈,他的手在东渊暗中到底伸了有多长?!
殷杬自是看出了连安王眼中的戒备,幽幽地道,“阁下无需多虑,在下并非对东渊秘辛了解,而是对东帝了解,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言下之意,他在东渊暗中的势力并不大,不足以让连安王感受到威胁与戒备。
连安王敛了敛眉峰,戒备疑色稍有退却,但却仍是有些沉地盯着殷杬,无论是作为亲王还是帝王,对了解东渊如此多秘辛之人,他都该心存戒备。
顿了顿,连安王才敛了敛面上残余的戒备疑色,沉声道,“那阁下准备如何拿聂成祈对付十五?直接以命换命?依十五那般凉薄孤僻的性子,恐怕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