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二代战神皇帝成长史
娘走了,世上再没有那么不求回报、义无反顾爱他、对他好的人,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棺木上方,对他露出狰狞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秦湛瑛感到了畏惧,他想躲进棺材里,蜷缩在娘的身旁,和她一起入土也没关系,他怕极了。
最后是皇帝大伯赶过来,一把拽起他,说,湛瑛,回去了,禹朝以后都是你的,你要保护禹朝的老百姓,难不成你在这里哭,北边的鞑子就不会打过来了?你得站起来!做一个太子该做的事!
大伯是禹朝开国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生母卑微,在新帝太后肆意残杀先帝留下来的太妃、藩王前,这个男人就兢兢业业守在边疆,等京城闹得不像话了,他又着急忙慌的带兵回去登基,他很少读兵书以外的书籍,说话又直又粗,可这一刻,他真的很像一个父亲。
秦湛瑛握着大伯的手,被他拉起来,拆开他娘留的遗书。
【瑛瑛,是我,妈妈。
别难过,妈妈只是去天上了。
以及,妈妈希望死后能有几个黑人抬着我的棺材载歌载舞,这样我进祖坟的时候,你外祖父一定会很惊喜的。
记住,丧乐要《好汉歌》,谱子给你留好了,给妈用唢呐吹。】
秦湛瑛:外祖不被吓活过来都不错了。
葬礼上,听着唢呐,秦湛瑛捂着眼睛,嘴角勾起,眼泪珠子顺着下巴滑落。
这是他的妈妈最后一次逗他笑了。
十九岁那年,鞑子打过来了,皇帝大伯年纪大了,打不动了,秦湛瑛便率大军去了边关。
他开始打仗了,烈烈风中,他令亲兵举起朱红色的龙旗,手持一把赤龙剑,一马当先朝敌军冲去。
从第一次踏上战场,到死的那天,秦湛瑛一生历经大小战役六十余场,未有败绩。
二十一岁那年,皇帝大伯也走了,秦湛瑛继位,年号永康,寄托的愿望很朴实,就是希望自己健康点,能在皇位上多干几年,起码治理出一个盛世再走。
秦湛瑛花三年时间打掉了孟朝,又勤恳治国三年,期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最后一年他想征服南越,直接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永康一点也不康,呸!
回首人生短短二十七载,秦湛瑛健康的时候不多,快乐的时候也不多,亲缘薄,情缘无,战没打完,盛世也只开了个头,但死亡到来那天,他是有感觉的。
睡梦中,他隐约听见了潮声,睁眼问:“到海边了?”
话未说完,他趴在榻边咳了起来,提督太监跪在边上,拿帕子小心为他擦汗:“陛下,咱们还在镇安府,梁王爷找的神医快到了,您让他看看吧。”
秦湛瑛摇头:“不看,赐银千两,让大夫回去吧。”
以往发烧时,秦湛瑛都会困乏无力,这次还添了心口痛,呼吸声也不太对,他不停地咳嗽,咳出粉红色的泡沫。
他习武,略懂医理,知道自己病成这样,已是药石无医。
秦湛瑛用帕子捂着嘴,猛咳了一阵后,强提一口气:“小祝,我不成了,待梁王回来,你告诉他,莫怪医者,太医令章桦的止痛方子有用,赏他黄金百两,其余医者的赏赐看着办,莫亏待,能安他们的心就是。”
小祝紧咬牙关,憋出几个字:“能治的,一定能治!您是真龙天子,要万岁万万岁!”
在外人看来,祝太监文能提笔赋诗,武能提刀上马,秦湛瑛征战数年,他都紧紧跟在君主身后砍杀敌人,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秦湛瑛被吵得头疼:“万岁个屁!那都是古人拍马屁时说的谎话!都是你们哄我的!”
秦湛瑛比较光棍,他生来体弱,在七岁那年就做好活不到十七岁的准备,后来多活的十年全是赚的!
想和以往一样敲小祝的脑袋,手落下去,却只是轻轻拍了拍。
这人也可怜,本是将门幼子,父兄在五王乱京时为昏宗守皇宫,战败后全家成年男丁皆丢了性命,他在六岁时便与姐姐一道入宫,便是聪慧机敏,武艺高强,也做不得殿上臣。
他不完全忠诚,但还有些风骨,有些脑子和武艺,因此可用,只是秦湛瑛走后,祝大午就不能留在提督太监的位置上了,他弟弟,不是能容祝大午的性子。
秦湛瑛俯视着他:“小祝,听话,朕走后你便请辞离宫,说要去七星观为我祈福,和你姐姐做个富贵闲人,莫再沾宫中事,不必担心有人问你后宫阴私,终永康一朝,宫内无阴私可言,你安安心心活成寿星公。”
小祝已泣不成声。
“抚朕起身,躺久了喘不过气,坐会儿。”
靠着小祝坐着,秦湛瑛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面古镜,这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遗物,他摩挲着镜面,镜中人鬓发斑白,已被疾病耗空最后的生命。
他心里问:“你说二弟能接好我的班吗?史书会对我、对娘的功绩留一份公正评价吗?”
镜面没有变化。
秦湛瑛也觉得禹朝的未来说不好。
秦湛瑛又咳了几声,叹了口气,行吧,生死皆有命,老天要他今天走,他认了。
唯一遗憾的,也就是朝臣不会允许他死后也享受一把黑人抬棺,用《好汉歌》做丧乐的葬礼了。
真可惜,光想想都觉得会很好玩,某种意义上和生母有如出一辙恶趣味的皇帝陛下闭眼,往床上一倒。
他希望接下来能看到母亲,和她打个招呼,说丧礼是按她的意办的,海军也练得不错,他还想趴在母亲的膝头,和她说好久好久的话。
要是秦湛瑛知道他走后,继位的二弟只活了八年,他绝对不会走那么放心。
要是秦湛瑛知道三弟登基后被百官怂恿着禁海,又在史书里阴阳怪气说他实为暴君,不配为世宗,只能是武宗,亲征高丽时被隔壁高丽俘获,秦湛瑛绝对不会征南越。
他会杀了脑子有病的三弟,好好吃药认真养生,带着二弟向天再借五百年。
幸好后来二弟的长子顶着“杀叔叔”的名声一箭射死败家皇帝,把高丽暴揍一顿,又把倒霉大伯的名声改了改,可到底文官势大,世宗是改不回去了,秦湛瑛在史书上还是只能做禹武宗。
他二弟兢兢业业,庙号宪宗,可以接受。
三弟那么昏庸无能,谥号却是怀,平谥,秦湛瑛想不通。
大侄子那么乖,干活也勤恳,却因为杀了叔叔,谥号悫,也是平谥。
焯!
历史证明秦湛瑛杀文官还是杀得少了。
漫长的黑暗后,秦湛瑛看到了月下的海,还有幼时最喜欢的凉亭,琉璃灯挂在亭边,小玉人一般的孩童站在桌旁,吹着海风独自下棋。
他走过去,拈起一枚白棋落下。
孩童惊呼一声,抬起雪白的脸,清澈的眼中倒映全无病痛之貌、穿银甲、戴朱红披风的秦湛瑛。
这是年幼的秦湛瑛,那时,他还叫吕瑛。
相似的眼睛注视彼此,孩童开始收拾棋盘:“这位小将军好棋艺,吕瑛佩服。”
秦湛瑛坐在石墩上,仔细打量这孩子的眉眼,吕瑛不解,问:“可是我有何不妥?小将军怎么这样看我?”
他的声音实在是很柔软,听起来像是云朵给鼓膜挠痒痒,酥酥的,看起来也是很温和礼貌、教养极佳的小公子。
秦湛瑛可太明白自己小时候是什么德行了,他不介意那隐晦的打量目光,微微屈膝,俯身笑道:“你会长大,很高,武艺高强,能爬很高的山,畅游大海。”
小吕瑛的动作停住,他抱着棋盒,脸上的礼节性笑容缓缓褪去,只剩冷淡:“娘也这么对我说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哄我的。”
秦湛瑛微笑,伸手将吕瑛抱入怀里,孩子轻呼一声,开始挣扎。
秦湛瑛坚定地告诉他:“我保证,你这一生会见证很多美好的事物,遇到很多很好的人,经历精彩的故事,未来的路也许很长,很累,但值得你去走,只要你不忘记初心。”
吕瑛停止挣扎,皱眉问:“什么初心?”
“那就要你自己去找了,多看看娘怎么做的。”
就算在梦里,吕瑛也喜欢别人说他娘好话,他轻咳一声:“嗯,娘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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