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原无哀恍然道:“是二少爷。”
“沈秀娥被赶出蓝家,纵然有再多证据恐怕也早就销毁,找官府也无用。她故意提起往事,就是有意试探蓝景荣。”于观真平静道,“蓝景荣要是参与其中,知道真相后必然先揪住不孝的名头,怎会对自己口中的小灾星缓和神色,所以他一定不是凶手,因而沈秀娥的态度大大改变。这样一来,凶手是谁就很明显了。”
“好像很有道理……”狄桐挠挠头道,“可是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是沈姑娘故意为之,二少爷怎么会先出现在海棠苑呢?简直像是在告诉蓝家闹鬼了一样。”
于观真继续道:“就是要告诉蓝家要闹鬼了。我来得稍晚,你们应当比我更清楚情况,二少爷先出现在海棠苑中,然而却无人见到鬼魂,只是听见了响动,发现异常,第二天二少爷来了,他们便认为海棠苑里的必然就是二少爷。”
原无哀皱了皱眉:“我明白了,二少爷最初既在海棠苑出现,那说明他心中眷恋两处,可是他却没有再也没有出现在海棠苑过!海棠苑的响动根本就不是二少爷。”
于观真淡淡道:“不错。”
巧燕的记性很好,而且她习惯将事情禀报得清清楚楚,因此于观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当中的问题:二少爷出现的前一夜,众人只听见了骚动,却并未真正见到。
“可是这又跟沈姑娘有什么关系?”狄桐忍不住道,“我还是不大明白。”
于观真无奈道:“你生得这么笨,性子还这么急,小心挨打。海棠苑的房间里有一碗水,水里有朵海棠,你们见过没有?”
“见过。”原无哀点头道,“我们也问过丫鬟,她们说花就是那一夜突然出现的,每个春天二少爷都会特意为沈姑娘准备,她们说就像是二少爷又回来了一样。”
说到此处,原无哀顿时恍然道:“在海棠苑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人,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为二少爷在前一夜就回来了。蓝家自己就是问卜出身,既然是人作怪,他自然问不到什么,第二天晚上二少爷出现,自然能确定下人不是撒谎,便以为是自己无法解决的大麻烦,当然就要请厉害的高手来坐镇了。”
这一环是于观真的盲点,他只是猜到沈秀娥装神弄鬼,此刻听原无哀分析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故作惊讶:“你倒是比狄桐聪明些。”
狄桐有点羞恼:“前辈!”
“蓝家自己就走这路子,沈秀娥即便有什么手段,也不会比他们更强,可是她可以假造声势,让蓝家以为二少爷是变成了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麻烦。”于观真轻描淡写道,“只要蓝家中套,她就可以浑水摸鱼。”
狄桐气鼓鼓地反驳他:“可是二少爷的确摘过花给自己的妻子,也许海棠苑的花就是他摘的呢?”
“好,姑且算你说得有理,那我问你,你觉得沈秀娥的院子如何?”
狄桐疑惑道:“院子?”
于观真点头道:“我们去的时候,沈秀娥在门外挨了蓝景荣的打,她说怕吵到邻里,请我们进去喝茶。狗吠都吵醒了好几户人家,当时我们闹出那样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探头出来看看热闹,她要不是将院子附近买下,必然是早已经打点好。我们进去喝茶,连茶水都是热的,你以为真是巧合?”
“有钱又不是沈姑娘的过错。”狄桐讪讪道。
“有钱的确不是沈秀娥的错,不过一个被污蔑风流成性的妇人深更半夜无约,丫鬟居然直接来开门,她没听见回应就自己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于观真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道法咒术,包括鬼魂之类的东西,可是他很了解人,从第一次见到沈秀娥,他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很聪明。
厉害的女人最常见的往往有两种,一种就是巫月明这样的女人,她们恨不得张扬出所有的力量,让人惧怕;还有一种就是沈秀娥这样的女人,擅长利用社会几乎与生俱来的偏见,一旦其他人觉得她们柔弱、可怜、值得保护,就容易忽视她们的能力了。
事情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沈秀娥分明早已离开蓝家,她也有所暗示,却能来红珠园为蓝家打圆场,说明她还能掌控蓝府的消息,然而孤儿寡母,足以使人忽略她的动机。
原无哀明白了:“意味着她并不害怕任何客人,又或者她已经知道客人是谁了。”
于观真凝望着豆大的火光,觉得自己在说一个鬼故事:“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但是二少爷恐怕并不是在古井当中,而是在海棠花内,你感觉到的冷意,其实是薄荷。”
巧燕故意告诉蓝景荣有关剑阁的消息,巫月明的脾气不好,又怎么都叫不来,蓝家换了新家主后生出二心一点都不奇怪。也许沈秀娥最开始只想找出凶手,可当剑阁跟巫月明同时到来后,她对蓝家的报复欲一定膨胀到了极点。
也许早在二少爷死去那一刻起,沈秀娥心中的蓝家就只剩下了她的儿子。
失去巫月明庇佑的蓝景荣,跟得到崔嵬玉佩的沈秀娥,世人又会选择哪个蓝家呢?
狄桐已经动摇,他这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疑点,不由得伤心起来:“那我们看到的那些都是假了?”
众人眼前都浮现出那个女人柔弱而忧愁的脸庞,皆都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可是……”狄桐忽然道,“还有一点不对,如果真是沈秀娥所为,我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身上该有施法的痕迹才对,更何况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驱鬼的。”
于观真一时语塞,他确实推测出沈秀娥的嫌疑最大,可是怪力乱神的事就不在行了。
按照狄桐这种以鬼神来破除证据跟猜测的,他实在没办法。
“这倒要请教藏锋了。”
第23章
“他并非被沈秀娥的咒令驱使。”
崔嵬终于艰难而不失风度地吃完了自己那碗饭,加入到众人的交谈当中来,他看了看外头已经完全暗沉下去的天,乡间夜色比县城里要黑得多,点灯太耗费油钱,哪敢铺张浪费,看出去简直是黑压压一片,只有一点月色悬在高空,带着雾里看花般的朦胧。
“那个男人是自愿留下来的,困住他的并非任何符令咒术,而是沈秀娥的执念。”崔嵬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早已经了然于心一般,“没有什么人在操控他,自然也就寻不到所谓的幕后主使,天色不早了,快吃饭吧。”
原来如此,于观真立刻想起之前巫月明操控二少爷袭击蓝府的事,那时候被崔嵬一口道破,沈秀娥根本没可能有那么高的修为,难怪一直查不出来,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这二少爷原来是自愿留下来的,有意思。
狄桐看着大人发话,赶忙乖巧地扒了两口豆饭以表诚心,又期盼地看着崔嵬:“师叔,你觉得沈姑娘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
就算是这样黯淡的夜色,于观真都能通过火光看到崔嵬有点伤脑筋的表情,让他一贯冰冷而沉着的神态突然鲜活了起来:“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要为蓝家做些什么,还是知道了后你要为自己被利用而泄愤?”
豆子还在嘴里,狄桐泄愤似的咬得咯咯直响,他摇摇头道:“当然不会,只是,我也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家当笨蛋。”
原无哀却好似有所领悟,他轻声道:“师叔,你常说人就是人,鬼就是鬼,就是因为这样吗?”
崔嵬并没回答,只是平静道:“我确实感觉情况有所不对,只不过并未想得这么深远,是不是沈秀娥所为,跟我们本就没有什么干系。只不过听缥缈主人所言,想来真相即便不是如此,也应当相差不远。”
这无异于是赞同于观真的看法,狄桐顿时泄气道:“所以……我们真的被骗了?怎么会呢,沈姑娘明明那么……她那么可怜的一个女子,没了丈夫,还被冤枉……我实在想不通。”
“下山时,我问过你们,何谓强弱。”崔嵬用筷子沾了点汤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知字,“人常常以为修仙者与世俗者大不相同,其实有什么不同,挑选掌门人,仍是以智以仁,而非以勇来决定。而我们胜过寻常人的,不过只是一个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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