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厌琼玉一腔心思全被他说破,不由恼怒,嘴唇微微一动,又是一副无辜模样:“崔大叔,我只是想与你玩闹,你说什么,我全听不懂。”
崔嵬见她不承认,却也不恼,只道:“死前你只想说这句话?”
“这……”厌琼玉吃不准他是不是真心,便破口大骂道,“崔嵬你这伪君子!世人都看错了你!你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更狡诈狠辣,竟不分青白皂白要杀一个柔弱女子,天理昭昭,你看着,就算今日没人知晓,往后我的冤魂也会来索你的命!”
崔嵬欣然道:“倒要多谢你的提醒,我正好在此将你打得魂魄聚散,身形皆消,便无此后虑。”
厌琼玉瞧他越走越近,想到那剑气远远已是气势惊人,倘若真叫他一掌打实,岂不是化为碎末,她本就怕死,更何况死得如此毫无颜面,心下不由得更为害怕起来,两眼便立刻涌出泪花,哭道:“崔大叔,崔大叔,我知道错了!我方才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不懂事,做得不好,话不中听,我也知道,你骂骂我就是了。师尊自幼不管我,只有你跟小方大夫待我好,我不知道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怎么样的,我刚刚才挨了你的打,又被这么惊吓,你不知道哄哄我倒罢了,还要欺负我。”
她哭起来,便如之前那个少女一模一样了,娇憨可爱,天真刁蛮,看着便叫人不忍,说到最后竟反客为主,商讨起崔嵬的不是来。
短短时间内,厌琼玉已变换了三种面貌,纵然崔嵬大约知晓些许她的麻烦程度,可仍不得不感到钦佩。
才不过这么几句,崔嵬已然从远处走到了她的面前,厌琼玉不由得心慌意乱,她见眼前的崔嵬再不如往日那般亲切和善,更显露出几分传说之中藏锋客的冷厉,方才深深后悔起来。
她真是,真是低估这个男人了,本该先发制人才是。
一阵疾风扑向脸颊,厌琼玉见那人手指抓过来,自己却是避无可避,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只觉得呼吸一窒,喉咙传来尖锐刺痛,身体已被提起,背上顿时涌出冷汗。不多时,心脏犹如翻涌着堵住咽喉,眼见着出气多入气少,厌琼玉使不出气力,袖中准备使出的暗器纷纷坠落在地,眼睛翻白,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崔嵬觑了眼地上的东西,淡淡道:“看来你的心眼倒是不少,纵然不闹,也还剩这许多。”
厌琼玉被甩脱在地上,两耳嗡嗡作响,眼前发黑,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好一会儿才恢复视野,她已满怀惧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口齿沾血,然而转念一想,想他三番四次到底没下死手,又露出个森冷冷的血腥笑容来:“你……你到底不敢杀我。”
这笑容实在令人生厌。
崔嵬淡淡道:“我本想问你些事,只是你既如此不惜命,我便成全你就是,想来找你那位师姐倒也不难。”
他才举起手来,厌琼玉心中一怕,神色惨淡无比,立刻求饶道:“崔大叔,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那三师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平时装模作样,其实她本就是个叫人抛弃了的蠢姑娘,拜师前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根本用不着装,她那样又怎能知道什么事。”
崔嵬想到蓝府与巫月明短短相会,相处虽不久,但他也瞧得出来那姑娘显然是没眼前的厌琼玉这么多花花肠子。巫月明的嘴巴的确坏,心肠也谈不上良善,可极有规矩,不过是故作老成,有时候仍是小姑娘心性,与眼前的厌琼玉简直正相反。
厌琼玉瞧着天真纯良,实则城府深沉,心狠手辣。
缥缈主人的这两个女徒弟,倒是收得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崔嵬略微分神,厌琼玉见他略有动摇,便更乘胜追击,软语讨好:“崔大叔,你与我师尊难得化敌为友,也算是我的半位师长,假使你今日杀了我,不说脏了你的手,往后修行也会对心境不利,何必呢。更何况,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您是世外高人,又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丈夫,与我计较实在损了你的名声。”
“你不必说这些话。”崔嵬沉吟道,“我只是问你一些事,你老实回答就是了,不可有半句假话。”
厌琼玉垂下脸来,下意识看向于观真处,见对方仍睡得安稳,知崔嵬必然在附近布下结界,心道:要真叫师尊发现,只怕他的手段比崔嵬更多,更可怖,纵然不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必然只留一口气。
如此一想,她心中反倒侥幸起来,柔声道:“琼玉怎敢欺瞒。”
崔嵬却不敢信她,只是将信将疑,想到这少女与于观真最像的说不准就是变化莫测这一样,不由得心中莞尔起来,语气也温和许多:“当时你师尊感应不对,是你以神血有意呼唤他,而非是什么咒术,更不是域,对吗?”
厌琼玉甜笑道:“崔大叔,这问题别说是我的三师姐,只怕问遍天底下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回答。”
“我许是忘了告诉你。”崔嵬低声道,“我在剑阁还掌刑罚,叛出师门的弟子,欺上山来的邪道,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大多都是落入我手,由我亲自审问。”
厌琼玉的脸顿时僵硬住了,她听出言下之意,只好老实答道:“不错,我当时不过是尝试一番,没想到师尊竟真来救我。”
“你带我们前往圣山,也并非落脚之处就在那里,而是想引我们与大巫祝争斗,无论谁胜谁败,你都可坐享渔翁之利。”
厌琼玉楚楚可怜道:“崔大叔心中对我已存有偏见,我纵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自己的清白。”
崔嵬凝视着她,理智而淡漠,已不似方才那个令她恐惧无比的男人,倒有几分高高在上,宛若端坐云端的神明,令人憎恨,他轻叹一声,将倒在地上的厌琼玉扶起。
“你杀不死大巫祝。”
厌琼玉脸色顿时大变,她满怀怨恨、愤怒,终于从嬉皮笑脸的皮囊下将最真实的自己挣脱出来,厌恶着这些自以为是的世外人。
“你凭什么这么断言!”
崔嵬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圣山的位置。
大巫祝赠予你的并非是真相与过往,是命运,沉重到将耗去你性命的负担。
第87章
“戏弄别人的徒弟,是否很有趣味?”
等崔嵬轻手轻脚地回来时,于观真已然醒了,只是他仍靠在竹栏杆上阖着眼睛休息,一时间竟没叫人发现。
“你都听见了?”崔嵬问道。
“这样大的动静,我又不像方小大夫这么无忧无虑,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于观真仍带着几分睡意,声音都显得软绵可爱起来,乍一听来,简直纯良无害,“你不必这样窘迫,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要是真过意不去,我在小石村也戏弄过原无哀与狄桐,当扯平了,两个比一个,说来还算是我占便宜。”
崔嵬从来不是在意自己名声的人,否则当初战败后不会对无涯宫宫主说出那番话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意于观真的看法,他迟疑片刻:“我待她十分凶戾……”
“你那也叫凶戾?”于观真忍不住轻笑一声,“换做是我,恐怕她现在就不是好手好脚的离开,而是连滚带爬了。我向来不喜欢骄纵刁蛮的女人,别说暗器了,在蛊虫之后,恐怕就忍不住要送她去见阎罗王了。”
崔嵬有时候会纳闷自己怎会时常忘记这个人的本性,明明早在见面时就已经无数次见识过了,纵然对方失忆,也不折损他的才智。
“为什么不说话?”于观真的声音轻柔动听,“等到天亮之后,我的伤势愈合,誓言就再难以束缚你随我同行,难道你一句话都不想对我说?”
崔嵬苦笑起来,低声道:“我倒是担心这个誓言难以达成。”
“怎么说?”
“我与你的几个弟子并不相识,她们秉性如何,我恐怕比你更不了解。”崔嵬的语气很平静,他走过来坐在了于观真身边,目光望向天边,“厌琼玉善于伪装,一开始又确实柔弱无害,我本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直到见到大巫祝后,我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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