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
虞意白看着镜子里对方平静的面容,忽然想到,虽然道行高深的鬼物外表能化作人形,但在某些细微的地方上会与正常人的身体有着毛骨悚然的区别,比如眼瞳,比如指甲,比如……头发。
不安的猜测一旦产生,便控制不住地往愈发诡异的方向一路奔去,虞意白现在已经在想象殷时一根根拔掉他的头发往自己的头上接去的场景了。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他的头发已经被对方用发带束好,殷时的双手压在虞意白的肩头,俯身把下巴隔在他的颈窝,寒凉的温度亲昵地贴着他的侧脸。
虞意白干巴巴道:“在想……你头发梳得挺好的。”
这话是实话,比他自己梳得好多了。
殷时单手捏过他的下巴,铜镜中,他们两人的脸并排地紧挨在一起,看上去亲密无比。
“谢谢。”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虞意白,直起身,随手拨弄了一下他发间的猩红珠饰,发出清脆的响声:“饿了么?”
对方忽然的转换话题令他怔了怔,随后诚实地小幅度点了下头。
殷时走到桌边:“这是糕点,你可以先垫垫肚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通过这个——把鬼奴叫过来,告诉它们。”
说着,他晃了晃床头的那一串古铜色的风铃,流苏上的鬼兰挂饰细微摇曳着。
殷时弯唇道:“别害怕,它们现在不敢动你。当然,别指望那群东西能做出什么复杂的食物,毕竟它们只是一群死了很久的尸体而已,这里也从没活人进来过。”
虞意白抿了抿唇,没忍住道:“你为什么……”语气突然这么温和。
“因为我暂时还没想好应当怎么处理你。”殷时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悠悠道,“毕竟你血肉的味道这么美妙,我不太甘心直接把你杀了,活着这个词……听上去总是比死了更诱人,不是么。”
“等今晚我来,我应该就已经想好了处置你的方式,你可以期待一下。”他狭长的眸微微眯起,眼底一片幽暗,“还有,别乱跑,这里最不缺的是什么,你心底清楚。”
说罢,殷时便径自推门离开了。
待那两扇门重新被合拢,虞意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殷时很放心地留他独自一人,就是知道,他不敢跑,也跑不掉。
虞意白又坐在镜子前面走了会神,站起身来,草草洗漱一番后,看了桌上那盘样式简单的糕点几秒,终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到嘴边慢慢吃了起来。
很普通的味道,中庸的口感,有些甜,不过他喜欢吃甜食。
虽然是……尸体做的,但只要虞意白不刻意去想这些,倒也没什么吃不下去的感觉。
吃着吃着,虞意白想到了那只救了他一命又莫名其妙把他丢到这的系统,试探地在脑海中叫了对方几声,他本不报什么希望,但006熟悉的声音居然很快在他耳边响起了。
【宿主,有什么事吗?】
虞意白咽下口中的点心,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善一些:“你为什么要把我传送到这里?”
006疑惑地挠了挠头:【这里?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哪里都不对好吗?
没等虞意白反驳,就听到006惊恐地惨叫了一声,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宿主你为什么还在酆山里?还是鬼气最浓的那片地方。我明明是想把你传送到集镇上的,传完就休眠了,怎么一醒来你还在这?】
虞意白:……我还想问你呢。
006几乎快要抓狂,扫射了一番虞意白周边的情况后,迅速得出了一个心虚又处处透露着不靠谱的结论。
【那个,我说大概,可能,也许是酆山这带的鬼气太浓了,它们周身产生的磁场干扰了我的传送信号,导致位置出现了一些偏差,误打误撞就把你送这来了……】
身为纯种古代人,虞意白听不懂这只白团子在说什么,但反正不是好事,他啊了一声:“你能再传送一遍吗?”
006:【……不可以,我没能量了。】
虞意白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半晌道:“那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你的任务了,殷时应该很快就会杀了我,这里这么多鬼,我也逃不出去。”
006晃着身子宽慰道:【别这么泄气嘛宿主,虽然……虽然你这情况是糟糕了些,但肯定是有办法的。】
虞意白眨眨眼,问:“你有办法?”
被这样一双干净又纯粹的眸子注视着,006不好意思说其实它也没有,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磕磕绊绊道:【宿主,我觉得,殷时既然是鬼王,只要他肯放你走,那些鬼定然拿你没办法。】
虞意白觉得它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同废话无异,出于礼貌没指出来,神色恹恹地哦了一下。
望着青年眼尾低垂、精神不振的模样,006想到之前在那几个小世界里的经历,突然灵光一现道:【宿主,只要你让鬼王喜欢上你,不就可以走了吗?甚至他还会帮你呢。】
虞意白:?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虞意白道:“不可能。”
006:【宿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到殷时的那些反应,他默默反问:“你会爱上自己的食物吗?”
006被噎了一下,毕竟它是重生复仇系统,而不是恋爱攻略系统,在这方面上,它根本没有什么经验。
它斟酌着道:【宿主可以尝试一些主动出击的手段。比如语言挑逗,□□,强吻……】
虞意白都听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十分清醒地道:“那只会让他觉得我更……诱人,更想把我给吃掉。而且你说的这些,我做不到。”
于是一人一统的谈话到此戛然而止。
虞意白在房间里待了一个上午,等到晌午过了许久,他才堪堪下定决心,来到床头,闭着眼摇了摇那串老旧的风铃。
清脆的铃声在空间内回荡,在坐在床边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儿,忽然间,房门被敲响,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脚步声。
敲门声沉闷而有节奏,虞意白紧紧盯着那条漆黑的门缝,定了定心神,但尾音仍旧泄出一丝颤抖:“进来。”
鬼奴慢慢走了进来,模样是个女人,和早上的那个不是同一只。
“您有什么吩咐?”
她吐字很慢,虞意白极力忽略掉那道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报出了几个早有准备的菜名:“这些……可以做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松了口气,却见面色青白的女人仍僵直在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作,冷意蔓延上心头,试探道:“那个,你可以走了。”
她拖着步伐缓慢而僵硬地离开了,待门合上,虞意白才长长舒了口气。
饭菜依旧是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并且一言不发地站在桌边,沉默地等待他吃完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这一餐虞意白吃得味同嚼蜡,不过大抵是因为知道这里的鬼物已经无法伤害自己,那些原本的紧张感不知不觉散了些,只是仍旧有种脊背发凉的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