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车厢很黑,这时候是凌晨,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陈荒年说完就想走,许弥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陈荒年,你陪着我睡嘛。”
“床太挤了,睡不下。”陈荒年年纪小,身形可不小,近一米九的个子,这张小床睡一个许弥刚刚好,加上一个陈荒年,那就显得太狭小了。
“你抱着我睡觉,我冷。”许弥睡觉一定要有人抱着,这些年已经养成习惯了。没有陈荒年在一旁搂着他,他就觉得特别冷,形成了病态依恋。
陈荒年握住他的手,的确很凉,只好脱了鞋,侧着身子躺上床,一只手死死揽住他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宽阔的怀抱里,拉过被子盖好,“好了,老公陪你。睡觉吧。”
许弥伸手摸着他硬梆梆的胸膛,嗤嗤地笑出声,“老公,好硬啊。”
陈荒年在被子里用力地揉了下他的屁股,嗓音暗哑:“别勾我,睡了。”
他越是让步,许弥越是得寸进尺,一边亲他的脖子,一边用冰凉的手不安分地往他的腹肌上摸,故意感叹道:“老公身材好好呀。”
“许弥。”陈荒年睁开眼,语气不善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想在这里做吗?我没意见。”
听这口气就知道生气了,许弥不逗他了,又开始找事了,“我手脚好冷啊。”
陈荒年深吸一口气,真的拿他没办法,只好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探,贴上火热的皮肤,“那你放进来吧。”
许弥闹了一会儿,倒也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天就亮了,他感受到陈荒年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跟旁边那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用一件羽绒服把他包裹起来,生怕他着凉。
陈荒年的臂弯很有力,许弥有安全感,放心地继续睡了。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站了。
“到了?”
“嗯。”
“我不想动,你背我。”
“嗯。”
陈荒年蹲下身子,把许弥背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出火车站。他们还要转坐巴士,又是颠簸的一程。
晚上六点过,他们抵达了稻香镇。
这个小镇很落后偏僻,马路还没修通,道路坑洼,车辆不太好过。许弥看着街道上挂着的红灯笼,“过年了,镇里才有了点人气。”
“诶,这不是老许家那孩子吗?”街边一个正在拔鸡毛的大婶站起身来,有点惊讶,“你这些天去哪里哦,你妈找你都找疯了。”
许弥心想,我死了我妈都不会问一句,还找我,做梦呢。他冷冷地喊了一声李嫂,然后就转身离开。
陈荒年跟在他身后,问:“你想在家里住还是去我那住?”
“你家?”许弥想了想,“算了,这几天送灶神,烧香拜佛的特别多,你家很忙的。”
陈荒年他们家卖纸钱香烛,有时候还会操办葬礼,当做停尸房来用。许弥胆子挺小的,他怕鬼。
尤其是他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认为世界上真的有鬼。
而且他觉得陈荒年对尸体有异样的迷恋,他之前就发现陈荒年会大半夜不睡觉,去停尸房里,盯着尸体发呆。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谈恋爱,他跟他妈吵架,从家里跑出来,本来是想去看看陈荒年睡觉没,结果就看见陈荒年一个人在停尸房里,面前还有一具病死的老年人尸体。
他吓得鸡皮疙瘩起一身,陈荒年突然回过头,看见他站在窗子口,就走过来说:“你来做什么?”
许弥咽了一口口水说:“我被我妈赶出来了,我没地方住。”
那天晚上陈荒年就带他回家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陈荒年他爸是个人渣,这些年干了不少坏事。陈荒年小时候经常被他虐待,就连长大了,也会被他殴打。直到陈荒年读高中了,身量长得很高,他爸打不过他了,才没有继续打。
所以许弥觉得,陈荒年这么变态,可能是因为他爸虐待他。
许弥说:“我也不想在家里住。我们去住宾馆吧。”
“这里没有宾馆。”陈荒年知道他又把这里当做十年以后了,“你只能选择去我那,或者回你自己家。”
“那我还是去你家吧。”
许弥他妈叫李丽文,只读过两年小学,又泼辣又贪财,她很不喜欢陈荒年。因为陈荒年他爸喝醉以后,曾经调戏过她,说她男人不在家,肯定很寂寞之类的。
许弥不能带陈荒年回家,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也不行。但他晚上睡觉,又必须有陈荒年在 ,他才睡得着。
这是十年养成的习惯。
陈荒年说好,就带着他回家了。他家是两层,下面是店铺,上面是住所。面积很小,不到五十平。
店铺没有开门,陈荒年猜测是他爸又喝醉了,便弯腰把铁卷帘门往上推,果然没上锁。
许弥弯腰钻进去,闻到很浓的纸钱味。他不适地咳嗽两声,在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清。
陈荒年关上门,打开灯,冷淡极了:“先落脚吧。明天再去你家。”
跟着了上楼,两个人进了陈荒年的卧室,就迫不及待地接了吻。许弥几乎喘不过气,笑着说:“你慢点呀,我又不跑,别这么凶。”
陈荒年掐着他的腰,喘着气说:“你知道吗?上一次你跟着我来我家睡觉,我就想跟你做了。”
“上次?”许弥脸红了,那天晚上他故意往陈荒年身上蹭,还特意把自己引以为傲的长腿露出来诱惑陈荒年,但陈荒年没搭理他。
原来是在忍着。
两个人缠绵了一阵子,许弥累了,趴在陈荒年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楼下铁卷帘门发出哗哗的响声,是陈荒年他爸回来了。
第8章 归家
许弥浑身一颤,像是被捉奸一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一慌张,裤子都穿反了。
“不用急的……”
“什么不用急!赶紧穿衣服!”
把散落的衣服一股脑塞给陈荒年,许弥急得团团转,一转头,发现陈荒年还在盯着他看,顿时怒了,“快点穿衣服啊!别看我了,快点穿!”
陈荒年不紧不慢地按住他肩膀,用被子把他裹好,亲亲他的脸颊,淡淡道:“他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
许弥一愣:“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你出柜了?”
“不是。”陈荒年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你躲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许弥腿有点软,他小心翼翼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眼眸湿漉漉的,“老公,他要是打你怎么办?”
在他记忆里,陈荒年的父亲就是一个喜怒无常,外表看起来很软弱,实际上非常热爱使用暴力的男人。
陈荒年左手小手指是变形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就是他小时候,被他爸打的,骨头移位了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就一直畸形了。
陈荒年背对着他正在穿上衣,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变化,肩胛骨高耸,像是起伏的山丘。他回过头,冷清清的一眼,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他不敢打我。”
“可是……”
“他打不过我的。”陈荒年穿好衣服,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听到没?”
许弥还不放心:“我……”
“待在这里,敢出来就打断你的腿。”陈荒年冷冷地扫他一眼,关上门,随后就下了楼。
没一会儿,许弥就听见楼下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还伴随着男人的怒骂。他听不太清,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陈荒年上楼了。他打开门走进来,锁上门,没说话。他眉目间带了薄怒,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许弥从被子里爬出来,红着眼睛扑上去,两条光滑的腿就缠上了陈荒年的腰,像是树懒一样不肯下来,“怎么了?他打你了?”
陈荒年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不让他掉下去,脸上表情温柔了些,亲了下他的眼皮,“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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