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留条狗,都不会留沈涵做室友!
沈涵一脸迷茫:“啊?什么、什么意思?”
“算了。”沈悬绝望捂脸。
智商欠费,情商打折,就是运气巨好,这都能天上掉男朋友,没天理了!
……
处理完车子手续,沈涵签下大单,跟主管说一声,提前下班。
沈悬提议去他家里坐坐,其实,他是想见陈凉水。
他们两个还年轻,长期在外,也不是个事。
只是陈凉水敏感,戒备心强。
身份差别是他心底难以跨过的天堑,需要慢慢来。
沈涵怕委屈大哥,起先不乐意。
沈悬坚持,他才不得不答应。
不过,到了家门口,沈涵又开心起来。
他在菜铺里买菜心、口蘑、芦笋、茭白,还称了条鱼,打算给大哥做饭吃。
买菜的阿婆特别喜欢他,不但给他高秤,还关心地问:“又给女朋友做饭?乖仔!”
沈涵不好意思地挠头,悄咪咪照单全收,偷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大哥,傻笑。
他们住的老屋,层高高,楼梯就显得格外陡。
沈涵上楼如履平地,急着开门,噌噌噌就跑得没影了。
阿耀陪着沈悬,慢慢往上爬。
时间还早,合租室友也都是加班狗,室内格外安静。
沈涵招呼大哥进屋,摆上折叠桌,又倒水拿饮料,忙得不亦乐乎。
沈悬环顾小屋,地方着实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能看出来,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
沈悬走到沙发前,沈涵的狗窝一看就被仔细整理过。
保护颈椎的助眠枕,上面铺着凉被,还放了只哈士奇玩偶,表情相当睿智。
沙发上的布巾是新换的,散发着柔顺剂的清香。
边角仔细掖进去,连两边垂着的流苏,都在一个水平面。
屋子被床和沙发占去大半,剩下的空间被衣柜切割,吃饭就只能依靠折叠桌。
沈涵在厨房里,轻车熟路地忙活。
姜片、蒜瓣、葱丝、辣椒丝,清蒸鱼配料齐全。
他被陈凉水调//教过,做饭井井有条,小料都用小盘分开装,边用边洗,厨面总是干净利落的。
阿耀看得叹为观止,刚还大言不惭,说来帮忙,这阵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沈悬心情复杂,又欣慰又心疼,只想让他们快点回海城。
沈涵将所有的料都备好,预约好米饭,一切就差下锅。
回头看见沈悬与阿耀,用围裙擦手:“大哥别站这,这里脏。”
他大哥矜贵的好像一樽白瓷观音,沾不得一点灰。
“不脏,你收拾的挺干净。”沈悬真心夸奖弟弟。
不着急炒菜,沈涵便回屋和大哥说话。
他穿着背心,露出宽厚肩膀,和长手臂。
他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清晰不夸张,壮得恰到好处。
只是这种身材,穿着挂脖围裙,上面一只凯蒂猫,就显得相当滑稽。
“大哥,我给陈凉水打个电话,他不知道你来,我怕待会吓他一跳。”沈涵举着手机说。
沈悬点头:“应该的。”
手机拨通,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无人接听的女声响起。
沈涵以为他上班忙,便跟大哥和阿耀聊天。
可是过了许久,陈凉水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沈涵有点不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陈凉水没接到他的电话,都会第一时间回过来。
他们从来没有过,联系不上的时候。
沈涵捏着手机,站在厨房里,外面起风了,楼下晾衣绳上,不知谁家被单,被无情吹落在地……
女仆咖啡屋,周末生意好,兼职女仆多。
陈凉水不爱主动招呼客人,看她们抢来抢去,索性回更衣室躲清闲。
他从衣柜里,抱出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罐,里面有少许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陈凉水举着罐子,看了又看,特别喜欢。
他又拿出星星纸,认认真真折起来,很快,一只棱角分明,肚子饱满的小星星,出现在指尖。
他要偷偷叠一千颗,全部放进罐子里,到时候会特别好看。
等到圣诞节时,送给沈涵做礼物。
外面,有人一直徘徊在咖啡店门口。
他瘦得像只竹竿,皮肤干瘪没有弹性,皱纹耷拉着,好似与肌肉分离。
他把脸贴在窗户上,像白日里突然出现的妖怪,恐怖吓人。
前台小姐姐盯他好久,忍无可忍,壮着胆子出去。
“阿叔,你有什么事呀?我们在营业,你这样会影响生意的。”
怪人浑浊的眼球,麻木地转了转,说道:“我找人,我找陈凉水,我是他爸爸。”
“啊?!”小姐姐吓了一大跳。
怪人咧嘴笑了:“真的,不信你叫他出来见见我嘛。”
“那、那你稍等哦。”小姐姐急忙退进店铺里。
陈凉水听说门口有怪人,他是店里唯一的男生,自然会护着女孩子,便出门查看。
小姐姐拉住他:“陈凉水,外面那个人,他说他是你爸爸?!骗子吧?”
陈凉水愣住,紧接着感觉到冷气,仿佛吹着每一个毛孔。
往事泄闸,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45 第 45 章
归巢
陈凉水四年多未见黄阿丘, 恍惚以为已走出那场梦魇。
如今再次见到,即便对方已变得不人不鬼。
却依旧如沉重巨石,压在心脏上, 连喘气都变得奢侈。
陈凉水手指僵硬地黏在门框上,用力下指节发白, 青筋突兀。
但他迅速安静下来, 也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瞪着对方。
黄阿丘大热天还穿着长袖线衣, 衣袖摩擦得狠,一片脏兮兮的小毛球。
他翻开手臂, 拉起袖子, 露出枯柴般的手臂,上面扎着留置针:“凉水, 我病了, 活不了多久, 你以前说过的, 我给你钱, 供你上学, 你给我养老送终。”
“现在我活不成了,你也该回家陪陪我了吧?”他面色凄凄, 耷拉着手臂, 胶布翻起, 露出油黑毛边。
陈凉水嘴角肌肉抽动,胸口剧烈起伏, 又回到十五岁夏天的黑夜。
那天夜晚又热又黑, 只有足球大小的塑料电扇, 卷着微不足道的热风。
他跪在地上求黄阿丘, 让他继续上学。
他发誓,只要能上学,以后他打工赚得钱,都给黄阿丘。
他很年轻,可以供养黄阿丘,给他养老送终。
黄阿丘穿着短裤、背心,坐在单薄板床上,审视着蝼蚁般的陈凉水。
黑暗里的男孩,苍白柔弱,四肢比女孩还纤细。
漂亮得如一朵风雨中的小花。
那时的黄阿丘,身强体壮,开卡车能一夜不眠,精神抖擞。
他一时兴起,把陈凉水捡回家,心思越来越歪。
宽厚粗糙的手,摸过陈凉水的脸颊。
黄阿丘从枕下翻出一条红色连衣裙,扔在他脸上。
裙子是给楼凤阿云买的,奈何人家嫌弃质地差,不入眼。
黄阿丘拉着陈凉水的手,细声慢气地哄着:“凉水好孩子,阿叔不要你的钱,阿叔想要你的人。你答应和阿叔过日子,阿叔就供你上学,上大学都行。”
红裙还蒙在头上,薄透红纱下,是难以名状的惊恐。
十五岁的陈凉水,背井离乡,到港城一年多,母亲病死,举目无亲。
黄阿丘从兜里掏出染着柴油味的现金,百元大钞,足有二十多张。
他一张张的数着:“这是书杂费,这是午餐费,这是校服费,这是巴士费,这是补习费。你看阿叔都有给你准备的,你只需要让阿叔抱一下而已。”
陈凉水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居住环境复杂,对于性早熟早知。
他背着月光,张开双手,和母亲一样,也是一具一无所有的皮肉。
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故土,脚下,是永远扎不下根的他乡。
他生如浮萍,命如草芥,人生海海,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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