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光
雷魄继续拆解四肢关节,没发现什么特殊装置,看来最核心的就是颅内晶体,可惜了。
他对这具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伪人残骸十分感兴趣,正准备用个大袋子,把拆解的部件装起来带回汽修店,以后进一步研究。乔楚辛脑中忽然有个朦胧的念头闪过,一把抓住袋子拉链:“右腿!右腿拆进去看看。”
雷魄不明就里,但还是依他所言,仔细地拆解右腿零件,果然在轻合金胫骨和腓骨之间,发现了一块插入式的芯片。
这块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像个储存器。
雷魄翻来覆去看完,肯定地说:“就是个储存器,我可以试着用工作间里的智能电脑读取。”
乔楚辛莫名地在意这枚芯片,为此不惜连夜跟着雷魄去到汽修店的工作间,等待他读取信息。
读取的过程异乎寻常的顺畅,没有兼容问题,也没有加密,仿佛这枚芯片就是为了向他们展示内容而存在的。
他们读取出了一段视频,视频一开始画面不是很稳定,还有些沙沙响的雪花,像受到了电磁信号的干扰。
雷魄拉着乔楚辛坐在椅子上观看。
渐渐的画面稳定下来,出现了一个金属房间,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机舱的内部,中间是个椭圆形办公桌,桌后的靠背椅上坐着个人影,但光线太暗,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看出身穿类似作战服一样的银灰色制服。
那人把交握的双手放在桌面,仿佛注视着屏幕外的乔楚辛和雷魄,片刻后开口道:“派伪人追杀你,是我下达的指令。”
乔楚辛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却又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皱眉思索,同时听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继续说:“如果它们能杀死你,说明那个‘你’无法完成使命,因此那条世界线也毫无价值。
“只有成功干掉伪人追杀者,并从它体内发现这个储存器,读取到其中信息的‘你’,才值得我进一步期待。
“没错,就是现在屏幕前的这个‘你’。”
“那么我们先来友好地打个招呼吧。”那人说着,伸手触亮了桌面上的台灯,露出帽檐下的棕色额发,以及棕发下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那是乔楚辛的脸!
屏幕中的“乔楚辛”姿态沉稳,眼神凌然,眉宇间却似乎藏着淡淡的疲惫。乔楚辛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这绝不是伪人——这是个真人。
可对方如果是真人,那么坐在屏幕前看视频的乔楚辛又是谁?
乔楚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雷魄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不必怀疑,你就是你自己。”
“那么他呢?”乔楚辛问。
屏幕中的“乔楚辛”仿佛预料到他的疑问,答道:“你好,乔楚辛——你好,未知世界线的‘我自己’。”
“想必你现在一肚子疑惑不解,也许这些疑惑已在你的梦境中、在记忆碎片中初现端倪。你究竟是谁?你的使命是什么?你一直在寻找世界主线,希望它走向哪个结局?
“这一切,我统统都……不能告诉你。”
屏幕中的“乔楚辛”凝视他,目光中带着一点悲悯与决绝的意味:“继续追寻答案吧,乔楚辛,我在拟世界等你。”
画面一闪,归于黑暗,视频结束了。
第19章 不死的执刑人
视频结束,乔楚辛坐在屏幕前,沉默了很久。
直到摆脱困扰的雷魄按着他的肩膀说:“乔乔,别去。”
“什么?”
“拟世界。我知道你动心了,不,你是下定决心了,也许我的劝告是徒劳,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乔乔,别去。”
乔楚辛转头看着好友,慢慢露出个浅淡的笑意:“你也许不知道,我死了36……不,37次。
“视频里的人说,死掉的‘我’和断裂的世界线一样没有价值,可我不这么认为。
“每一个死亡的‘我’,都排除掉了一条错误的、或者说是通往绝望的分岔路,都会离目标所在的主线更近一步。
“我想知道,我遗忘了什么,又在寻找着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所有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雷魄,我要登陆拟世界,用高权限账号。未必要永久居留,但要尽量不受或少受限制。你能告诉我,这种是什么账号吗?”
雷魄沉默片刻,答:“执法者账号。”
出酒吧后,梁度没有回家。
这里离西城贫民区的那条小巷只隔着一个街区,几乎是飞行器一个起落的距离。梁度都开始准备降落了,又陡然转了个圈,重新拉升高度,改变了飞行方向。
他不是捉奸的怨夫,单刀直入也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再说,他连乔楚辛仅剩的一小段生命时光都无从干涉,还能去干涉人家的临终绝恋不成。
之前放过乔楚辛,还弄来强效镇痛剂,能使的劲都使了,至于乔楚辛领不领情、早死晚死,他能管得了?梁度这么发狠地想着,加速向公司总部飞去。
特勤部有他的一间独立办公室,是个套间,墙壁的隐藏门之后还连着卧室、浴室,有时他加班迟了,就睡在里面。
梁度冲洗掉一身酒气,披着睡袍走出浴室。现在是凌晨三点,上午十点行动小队将集合登陆拟世界,他还能睡上五六个小时。
他坐在床沿,打开便携光脑查阅新邮件,发现罗演死亡现场的照片已经发送过来了。照片是现场目击者拍下来的,通过警局里的关系辗转送到他手上。
梁度将高清照片放大,很快就发现了罗演的手指在地面留下的血迹——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月”字。
什么意思?在最后一刻,罗演心里牵挂着什么,还是想对谁警示些什么?
梁度随手调出罗演家属的资料,发现他罹难的独生女叫“罗昕月”,也许女儿的名字就是罗演生命最后的遗响。
就在他准备关闭图片时,忽然发现在“月”的右侧,几厘米之外,还有个小小的血色直角。乍看之下像是罗演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沾血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后留下的痕迹。
不对。梁度皱眉想了想,伸出手指,试图去补完图片上的字迹。
虽说处方单上的字龙飞凤舞,潦草得很,但那是医生们自成一系的速写符号,属于行业专用字体。而罗演是学院派出身,平日里写得一手好正楷,严谨到连笔画顺序都不会错。
梁度沿着小直角,勾画出一个“艮”,继而在“月”和“艮”之间的空档处,再加上一个走之,最后补完出一个“腿”字。
腿。
谁的腿?有什么问题?和罗演之死有什么关系?
梁度的第一反应就是安聆,毕竟罗演坠楼前曾给他割伤的右腿做过手术。第二个想到的人则是乔楚辛,他的右腿罹患细胞骨髓瘤,这几天镇痛用的应该是从罗演诊所里拿来的针剂,而且在针剂箱子里,罗演放进了一张带署名的处方单。
罗演临终前写的“腿”字,指的是这两人其中的一个吗?他往停车场爬行,是为了逃离楼内的凶手,还是为了向谁吐露真相?
死于非命时留下的血书,往往带有指证凶手的含义,这种相当大的可能性如阴云般笼罩在梁度心头。
安聆,乔楚辛。如果凶手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么杀害罗演的目的又是什么……梁度闭眼捏着鼻梁,终于露出了连日奔波之后的一丝疲色。这股疲倦更多的来自于心神,而非身体。
他觉得自己着实该好好睡一觉了。
“嘘——”梁度一手捂住了身下男人的口鼻,另一只手还紧紧扼着对方持枪的右手腕,“别出声,别呼吸,‘漏洞扫描’来了。”
夜晚的天空出现了异象,一道荧绿色极光宛如垂幔,从天际翻卷过来。看起来缓慢,实际上达到光速,于炫目的瑰丽中蕴藏着巨大的震慑力与杀机。
男人修长匀称而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在他身下蛰伏了,不止屏住呼吸,甚至将心跳频率与他同调,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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