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
雨像一层层墨似的,晕染着本就不亮的天空,我披着斗篷在这种雨色下,就好像顶着一个墨水瓶子在走路,边走边洒的墨,满地都是黑泞泞的路。
不得已,我就站在高处的一棵树下,既躲着雨,也去俯瞰古庙门前的风与景。
这不看还好。
一看,我的心都被抽紧了一些。
两个不怕雨也不怕冷的人站在庙门前,自觉充当了庙祝门神的角色。
一个是郭暖律。
一个是村妇口中的兜帽男。
可这两个人,尤其是那兜帽男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真真像一座从天而降的高山,可以把一个普通人压得都喘不过气儿来。
幸好我不是普通人。
我还是能健康喘气。
但心中也有一股极度警惕的本能扩散开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直接从脊背上蹿到了我的脑门。
这是大敌!
这是看不清面目也能判断出的大敌。
这种强烈而可怕的杀气,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从你身上的肌肉一寸寸紧绷起来的可怖中才能感受到。
难怪郭暖律特意寻了三年的材料,寻了“夜寒蝉”夫妇为他打造特制的武器,认为必须要用曲水软剑加上一把新剑,才来打破这敌人的硬功。
可这到底是什么人?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去回答我的问题。
郭暖律神色肃冷,如陈年积冰,并无一字可发。
那兜帽男也似厌恶了说话,更无一句废话撂下来。
他们站在这庙门前,相隔不远,却似陷在命中注定的一个死局,两个人动也不动,说也不说,好像处在一片被时间胶着了的窒涩空气里,沉浸在一种敌不动我也不动的神秘氛围里。
周围只有雨水间隔不断地打在窗格、门槛,和大石块儿小石头的滴滴答答声音,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就在我以为——这种诡异的安静能天长地久地维持下去时。
兜帽男忽的动手。
他不动,是雨下一座灰黑色的雕像,仿佛完全融入雨水泥水之中。
可他一动,那雨水本打在他的身躯之上,忽的全都被他冲撞而飞,犹如千针万点一般泼向了郭暖律!
这人竟然能以天然的雨水为武器!?
郭暖律当即双剑齐发,剑舞如飞。
一个如我一样的顶级剑客,当然应该左手右手的剑法都能用。
他左手持八面重剑舞动如钢铁屏障,右手以曲水软剑波光粼粼地拨弄开千千万万袭来的漫天飞雨。
讲的就是一个水泼不进、雨打不入。
这种剑法浩瀚渺茫、拨洒浩荡,仿佛要以自身的力量去抗衡整个漫山遍野的雨幕遮笼,只不禁让我惊艳驻足的同时,又疑了一惑——难道他选择用八面重剑,而不是这四面精英新剑,是有好处的?
那我该不该相信他的选择?
该不该出来打扰他们?
可兜帽男瞬息之间也冲击上来,一瞬间只出一掌,却好似同时出了七八十掌一般,掌动则雨飞,雨动则拳至,平平无实,却没有任何破绽空隙可以言语。
郭暖律瞬间出剑。
一道金属光辉犹如天外而来的飞雷砸下,他以一把八面重剑强行劈砍过雨幕,欲砸在对方的臂膀之上!
对方却是半退一步,双手却进一点。
一把合住了这剑锋!
重剑剑锋竟如泥牛入海一般,动也不动。
郭暖律右手一动,曲水软剑抖开一处清水银流,刹那间白芒闪刺,绕过间隙,如龙蛇吐海一般直刺腰腹!
那人却只以一手捻住重剑锋芒,竟伸出一手,也捻了曲水剑的剑锋!
居然能以两只手同时接住郭暖律的剑锋!
这是什么巨力的怪物啊!?
我在树下看得惊心动魄的同时,忽然想到了一个被我忽略已久的事实。
郭暖律在不久前的万鹤庄里,才和我打得遍体鳞伤。
他恢复是恢复了些,可没恢复全乎。
这人的气力如今可不在巅峰期啊!
那即便对方本和他势均力敌,如今趁他不在巅峰期,两手捉了剑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我再看去,发现那人竟已同时用手捻住两剑,且猛地向内部翻撞起来。
竟想以八面重剑之锋,撞曲水软剑之利!
疯了不是?
疯了啊!
而郭暖律也面色一惊,登时发怒之下,双剑蕴力,双足则扑朔而踢,直如“星官削斗”一般踢那人的腰腹,借力一折,使曲水软剑脱出,而八面重剑则在压力剧增往下压制,从那人手掌之中脱离而出!
可那人掌心微微流血之时,却迅速被雨水冲淡。
而郭暖律手中的八面重剑,那把无坚不摧、犹如天神利器的八面重剑。
居然在被那兜帽男持握之下,多了几个崩口?
他面色一惊,可那兜帽男却袖口一扬,双手在雨下露出了两道闪动如雷电的白芒。
两把轻轻巧巧、却险之又险、宛如蝉翼轻薄的短刃。
短刃交叉而去,直向郭暖律刺去,一上刺咽喉,一下撩拨手筋,全都是干脆利落、绝不容情的杀招。
郭暖律迅速改变策略,一手以重剑为盾,护住全身,一手以更快更轻更巧的曲水软剑展开全方面的刺击,在雨水和白芒交错之间反手弹剑、抖剑、撩剑!
但数个回合后,他臂上翻开了一道儿肉,脚下的泥泞地深邃了一小会儿,就继续被大雨冲刷而去,他不得不撤掉重剑盾牌,只以软剑防范全身。
而那兜帽男的肩膀处明明被刺了更深的一记伤,而他本人却毫不在乎似的左右腾挪冲刺,好像他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对方当人!
不行,不对啊。
郭暖律之前就受过伤,他的身体也对新伤有反应。
可那个人却像木头一样,居然对受的伤毫无反应?
而郭暖律也不是吃素的,又让兜帽男身上受了三处新伤,可对方却视若无睹一般,不退反进,重重地一拳头砸在了那防范胸口的软剑剑身之上!
这一砸犹如摧风遇火,寻常人下去骨头都给被崩断,郭暖律为了化解这硬劲儿,只凭身躯被这一拳砸得激荡而开,在半空中倒飞五尺,正要落地之时。
却有一把剑鞘递向了半空!
我的剑鞘。
他的剑鞘。
郭暖律当即察觉去向,双足在剑鞘上点了一点,瞬间翻飞身躯,在空中连着点拨三剑,点开劈向他面门的一道短刃,又拨弄开劈向他腰腹的那道短刃。
落地之时,他与我站在了一起。
面上依然是冷的,唇角是渗出一丝血的。
眼里却热腾如火。
“来这儿干什么?”
我在雨水下看他,声音决然道:“还你的剑!”
说完,他瞬间取走我手中新剑,却反手还了我一把。
我一看却惊,不是八面重剑,是他自己的曲水软剑!
他飞身掠起,我咬了咬牙,不管手感如何,只拿着手中曲水软剑,裹着披风一掠而起,在大雨之中翻飞而至,和他一起,到了那兜帽男身侧。
兜帽男见到我来,轻轻哼了一声儿,随即没了声响,该打还是照打不误!
大雨滂沱、闪电交加、在这残缺荒芜的神佛像之前,我和他两个残血,打对方一个轻伤。
我回忆着他与我相杀时用的曲水剑法,去抖动那软剑缴械,竟也抖得如一派流水倾斜、一道银瀑灿烂,而他回忆着我之前数次厮杀时用的重剑剑法,用于那新剑之上,更是声东击西、以少成多、幻化无常!
有时他为盾牌,我为剑锋。有时他为剑锋,我为盾牌,偶尔他把新剑插入我剑鞘,我把曲水剑投向他手中,这样来回换剑、来回换着攻防、软硬之势,终于渐渐把劣势挽回到了一点点优势,那原本激荡不安的局,也被硬生生打出了一个剑光灿烂、癫形狂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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