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攻略”解读得这样清新脱俗。
他哪怕没听过这词,他也完全听懂了我想问的话,明白了我的一些隐忧。
到底是他天生就会洞察细微?
还是他想我想得有点太多了?
我沉默片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家,你的背景?或者说,你的真名?”
梁挽似有不解:“只是先交个朋友而已……这些都要说么?这对你很重要?”
我点点头:“非常重要。”
因为如果你能分享一下自己的身家背景,我也可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透给你。
我会放下戒备,把属于过去的一角掀开,让你看看出自聂家的聂楚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让你看看,我过去到底为聂家都做了什么。
我愿意更进一步。
可你真的愿意么?
可梁挽有些奇怪地看我,无奈道:“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的身世背景?”
“江湖中人交友,素来不喜问出身,我也不在意这些,因为我觉得朋友贵在真心,有当下与未来就足够,若总是深究过去,于人于己又何益?”
他素来洒脱不羁,我却脚踏实地地认真道:“但过去,不该被抛弃。”
人在交友的时候,往往把过去和未来分割开来,认为过去只是人生的一个片段,未来才是是完整的一辈子,人的一辈子,又岂能被区区一个片段所左右?
所以有人觉得,过去的坏事儿发生就发生了,现在改过就是好人了。过去作恶就作吧,现在放下屠刀就好了。
可放下屠刀并不能让你免于屠刀。
没有人能和自己的过去完全切割。
我三年来是做了许多好事,也拯救了很多人,让梁挽觉得我确实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可我要是俯首看过去,把我在聂家时期做的事儿拎几件出来给梁挽看,他还能对我保持一样的看法么?
我愿意把自己的混沌过去给他看看,但我也希望梁挽能把自己的起源出身说一下。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有这武功?
“可我认为——即便瞒了身份,人与人也可以为友。”
梁挽还是坚持了他的理念,目光熠熠生辉地看向我。
“当时你以小关的身份接近我,你的身份背景是假的,可你的决绝爱憎是真的,你的愤怒开心也是真的……”
“你一瞪人,一仰首,整片山都被你看下去了。你眸子一转,想着怎么算计人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一闪一闪地在发光。你骂人时,像一段优美的山泉在咆哮……那样子……真的是……”
他仿佛意识到有些失言,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抬眼看我,好像还沉浸在回忆里呢。
“其实有了假的身份背景,人的情才更真,不是么?”
你再乱讲。
我现在就把头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了。
我只面无表情地训诫他:“梁挽,你太年轻了。”
“额……你就不年轻么?”
我淡淡道:“你经历得太少,不明白一件事。”
“是什么?”
“有时哪怕经历的感情都是真的,光只是身份背景的隐瞒,就会是最大的背叛。”
我这么说,也是因为我真的经历过。
我在聂家的时候,曾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可以为彼此拼命,拼命可以说是我们最容易做到的事了。
可后来我才发现,他从一开始就是在聂家潜伏的卧底,好几次他出卖情报,都导致了我的遇险,哪怕他只是针对聂家,而不是故意牵连我,这也是实打实的背叛。
而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他的身份,他来聂家的目的,我甚至会帮他的。虽然这听起来不实际,但我确实会。
而现在,梁挽想和我走交朋友的捷径。
那他就得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我可以把过去的自己打包一份,快递给你。
可你呢?
你能把过去的自己也复印一份,传真给我么?
梁挽沉默片刻,脸上第一次露了些平静的歉疚。
“我有不得不隐瞒身份背景的理由,很抱歉……”
我扬手制止他的道歉。
可心头还是无比酸涩,有些无法言说的难过从胸腔扩散开来,一直到了四肢百骸还不停下。
他对我的情绪是真的。
他不怕我去害他。
他心甘情愿让我戕害。
但他怕我害别人。
我去找唐约他都这么紧张。
而唐约都与他只见过一面。
试问他怎可能放心透出背景,让我知道他身边的别人?
他不会说。
我不该问。
像个傻子。
我和寇子今,做了三年敌人才成为朋友,我知道了他出自怎样的原生家庭,也明白在他是怎么从一个江南首富的少爷沦落到与家人闹翻,孤身跑到边陲之地来,被人骗了三次钱后,才慢慢学会自己挣钱。他也通过特殊渠道的调查,得知了我的一些背景,可不知道是出于尊重还是别的理由,他未在我面前提过半分。
即便是我和小错,也是几年知根知底,明白对方过去的黑暗与不堪,明白身不由己为人利刃的痛苦,才能放心地接受彼此。
这些流程之所以是必须的,其背后都有血淋淋的理由。
美好如梁挽,善良如梁挽,也不该在这儿走捷径。
他果然还是应该从伙计做起。
我脑子不热了,就对梁挽挑了挑眉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你还是好好准备比试,从伙计做起吧……”
梁挽一愣,似从这礼貌平静中获取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此刻专注无比地看向我,似不知为何进度已到一半,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一脚踹了下来。
“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
“已经可以什么?你明明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我冲着他挑衅地笑了笑,可能还龇了龇大白牙。
“都是成年汉子,说话别这么可笑又可爱好吗?”
“唉……果然好难。”
梁挽叹了口气,却没说是什么好难。
可是叹完,他又有些无奈地看向我,手托着腮,整个人隐隐切切地看向我,目光里是有些恳求的意味的。
“除了透露身份背景,有没有别的可以让你安心或开心,我想通过别的努力,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我眯着眼看他:“你不要再多问了,没有别的法子。”
梁挽却贴得更近,笑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啊?”
我有点皱眉:“我已经给你答案了,是你自己不想。”
梁挽叹道:“真没有别的办法,就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什么啊?”
“能让你安心或者开心的法子,可以让我知道么?”
我看他这脑子是热乎乎的,说话是黏乎乎的,温柔可爱得叫人生不起气来,待久了我的心都要化掉,然后便会忘记一个残忍和令人难过的事实。
那就是他虽然喜欢我。
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有那么一度,你都让我想把过去的一切都抛给你了,结果你自己倒是缩回去,在原则的堡垒里安安全全地待着,你想当我的朋友,却一丁点的道德风险都不想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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