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重生
他用手挡住了唇瓣上沾染着的血污,指缝间粘稠的血液触目惊心,他没有像一个傻子一样跳出来拆穿他们的“阴谋诡计”,他更不信自己跳出来拆穿后便能改变什么结局。
故而,他一个人,如同来时一样,强撑着身子逃出了皇宫。
只是回去后他便听到了个令他更为恶心的事。
“…你家姑娘有孕了?”林濯又深吸了一口气,问那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的丫鬟,“是谁的孩子?她可知晓自己有孕在身?”
那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的给他磕头,嘴里来回念叨着一句“看在往日情分上,求公子不要将姑娘送回去。”
林濯心下了然,最后竟嗤笑了一声。
半晌,他阖上了眼,说:“此事你同我父亲说过了么?”
小丫鬟立刻摇头:“我不敢…”
林濯“嗯”了一声:“那便不要同他说。”
他定定看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人。
有些出神。
能如何呢?昔日情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不会把她送回去,你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林太傅神情莫测,看不出来他此刻有什么情绪起伏。
温玉沉有些拿不准他。
若按照林太傅所言,那沐十一的孩子便应当是林栩清,若是林栩清,他便能理解,为何林栩清被他们寻到的时候浑身是伤了。
毕竟不是亲生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仇人的孩子了,能对他好才是怪呢。
不过…照着林太傅的说法,他对林夫人并非毫无情意可言,那林夫人又怎会被他一个人丢在院内。
“后来我同阿逸都侥幸活了下来。”林太傅说着,眸中闪烁着一抹诡异的殷红,活像是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液要从眼眶溢出。
“但我父亲死了。”
林少行死的那天恰好是林濯的生辰,本来府里是要大办一场的,但林少行去找他那会儿他刚好没在,于是乎,林少行便干脆在他的卧房内等着他回来。
期间有人往他这屋送了些吃食,林少行便顺手拿了一块。
这一拿,林少行便十分仓促的死在了他的生辰那天。
听起来倒像是谁编的故事,但林少行却真是这么死的,草率的,死在了林濯的卧房里。
直到林濯回来时,他才发现父亲死在了自个儿的卧房里。
生辰变成了祭日。
带回来的那些个糕点吃食也被他骤然收力的手摔到了地上。
找不到凶手,吃食也早就被人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但他却心知肚明。
想杀他的人,除了沐十一还会有谁?
他顾不得什么伤心,当即便去寻了一番容止逸,好在容止逸这会儿在外头散心,并没有回那卧房里。
他这才勉强松了口气,至少,容止逸没死。
但再往后,他便不过生辰了。
因为那年死了的,本该是他。
第137章
林栩清出生后, 容止逸的身子也愈发清瘦,沐十一更是在此期间登基为帝,谁都没料到沐十一竟会捡了这个漏。
毕竟, 沐十一的兄弟们各个都比他强上百倍, 谁都想不明白,先皇到底看上了沐十一什么, 竟挑了他这么个最没用的儿子来坐这皇位。
只有林濯同容止逸鸡犬升天,他们被沐十一一路提拔,人家都说林濯眼光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沐十一是想将他们的命留下。
沐十一每次召见他们二人时, 都被林濯以身子不适拒绝了,他们最后一次见沐十一,是在决定举家搬迁时。
林栩清长得跟沐十一并不像, 更像他的母亲容止逸,林濯每次见到他时, 总是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滋味。
最开始他是喜欢容止逸的,后来救她, 也是自己心甘情愿, 即便没有那层喜欢,他也依旧会顾念旧情,与容止逸相敬如宾, 更何况这些年来, 他与容止逸的确恩爱了不少。
只是看见林栩清,他便想起宫里那位夺了他命格的人。
他不甘心于此。
每次他都在看见林栩清的一刻想着, 既然沐十一夺了自己的命成了那九五之尊,是不是也说明, 若自己没有被换命,也会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没有人不爱权利,更何况是林濯,曾被那人亲手毒害了两次,却又苟活于世的林濯。
濯这个字,是在他答应沐十一换名后他爹给他取的,说是希望他以后的日子,光明,璀璨。
他想,会的。
他的路,必然会一片坦途。
“林大人,官家说想见您和夫人一面。”门外,烛火晃动,人影儿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林濯揉了揉眉心,这几夜他总是睡不安稳,做了许多噩梦,梦见他们举家搬迁后沐十一仍然没放过他们,甚至在梦里,要亲手杀了林栩清。
他倒在血泊里,拼命的冲沐十一喊。
他说,林栩清是你的孩子。
不要杀他。
不要…
林栩清小小的一个人儿,哭嚎着嗓子,不断的冲他的方向唤他爹爹。
林濯想爬起来,但四肢被打断了,他动不了,容止逸也躺在他的身边,死了。
不过沐十一没有折磨容止逸,兴许,他也是真的喜欢过容止逸吧。
梦醒时林濯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起身去看林栩清是否安然无恙。
好在,那只是一场梦,林栩清睡得很香,容止逸也才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跟在他身后。
容止逸揉着眼睛,轻声问他:“是阿之醒了吗?”
这会儿林栩之也出生了,但没几个月,夜里都是由奶娘照看的。
林濯没吭声只问了她一句:“若我和沐十一只能活一个,你想让谁活?”
林濯第一次,想下定决心,与沐十一夺上一次。
容止逸立刻攥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回道:“你。”
“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濯轻抚过她的脸,半晌,才道:“没有。”
“我们不搬走了,好不好?”
容止逸虽有不解,但还是犹豫着,点了头,同意了他的话。
就这么过了几年,林濯再朝中的名声不再是“眼光好”“狗仗人势”,更多的是评价他为人谦和,以及他从不站队,自成一派。
每次有意见不和之事,他都独善其身,旁人看不透他,沐十一也不敢动他了。
再后来便是沐十一成亲那年,容止逸意外中了毒,她毫无征兆陷入了昏迷。
兴许旁人看了只会觉得容止逸昏迷的时间太过巧妙,还会觉得她有点晦气,帝后大婚的日子,她却中了毒见了血,要是沐十一小心眼些指不定还能治他们个不敬的大罪。
但沐十一没有,也连带着那些流言蜚语少了许多。
甚至有人夸沐十一大度,说沐十一顾念旧情。
唯有林濯自己知道。
这毒,就是沐十一下的。
目的也是十分明确,他要灭了容止逸的口,他怕容止逸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叫他的新婚妻子听到。
他在外人口中顾念得旧情,不过是他埋葬了旁人的心虚掩饰。
这些年他也学了些医术,所以他知道这毒还有得救,但他也不能大费周章的兴师动众。
因为若是沐十一知道自己一计不成,定然还会动手第二次,故而他只能依靠着自个儿在院子里种的那些个看着不起眼儿的草药,给容止逸解毒。
但给容止逸下葬,也是必要的一环,要让沐十一亲眼看着,容止逸死了。
林栩之看见他把容止逸放进棺木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冲上前,毫不忌讳的将手伸了进去,想要探容止逸的鼻息。
因为容止逸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死了的人。
而在他即将触碰到容止逸时,林濯挡住了他的手,冷着眼看向他:“你娘死了,让她安息罢。”
林栩之刚才其实探到了容止逸的鼻息,这会儿听见林濯的话瞪圆了眼,张了张唇,半晌,他无法理解的质问林濯:“阿娘她没…”
“她死了。”林濯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又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你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