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
这怎么不算是喜欢呢?
宫人们知道他在问谁,斟酌着道:“回陛下的话,太医院那边说,林公子还病着,已经开了药方,让宫人煎药,一日两次都喝着。”
萧长旭接过巾子,擦了擦脸:“嗯,他现在在做什么?”
宫人回道:“君后在宫中闲着无聊,请了学宫的祝学官讲论文义,林公子也在。”
“病成那样还有心思同旁人说话,哪个祝学官?”
“祝青臣,祝学官。”
“又是他?”
萧长旭擦脸的动作一顿,一扬手,将巾子砸进铜盆里。
水花溅起,萧长旭的眼前浮现出上回在宫道上见过的那个背影。
二十出头的年纪,背影清瘦。
正红的官服,用玉冠束着头发,手里提着一个书箱,看着颇有风骨。
像那些文人画里,别出心裁,用朱砂画的竹子。
萧长旭脸色一沉:“他这几日,日日都进宫?”
“倒也没有……”宫人小心答话,“不过来了三四回,都是君后派人请来的。”
“哼。”萧长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这些文人都一个样,自诩清高,扭捏造作。朕抬举他,他反倒蹬鼻子上脸,不知分寸。”
萧长旭吩咐道:“派几个人,拿他过来,朕有话问他。”
“是。”
*
萧长旭派去的人来到关雎殿的时候,祝青臣正坐在殿中喝茶吃点心。
两个学生分别坐在他身边,一个人端着茶盏,一个人捧着糕点,面前还摆着一本书,祝青臣清一清嗓子,他们就翻一页。
好不自在。
殿门外,杨公公叩门通报:“君后,陛下传召祝学官。”
祝青臣合上书册,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这就来。”
谢明月跟着站起来:“我陪夫子一同过去。”
林星也赶紧跟上:“我也……”
谢明月按住他:“你还在装病,留下罢。”
祝青臣也点了点头,对他道:“嗯,听你……师弟的。”
“噢。”林星乖乖地坐了回去,“那老师和师弟早点回来。”
“知道了。”祝青臣提起书箱,朝殿外走去,“明月,走。”
“是。”谢明月快步跟上他,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夫子,萧长旭残暴,万一……他直接翻脸,要了夫子的命,可怎么好?”
祝青臣笑着道:“那就得靠你替为师求情了。”
见谢明月实在担心,祝青臣又温声宽慰道:“不要紧,为师心里有数。”
“是。”
师徒二人跨过门槛,来到殿外。
两列侍卫就在外面等候,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见祝青臣出来了,两列侍卫抱拳行礼:“祝学官,陛下有召。”
祝青臣走下台阶,谢明月刚准备跟上,却被为首的侍卫拦住了。
“君后见谅,陛下只说传召祝学官。”
谢明月神色一凝,问:“不知陛下传召学官,所为何事?”
“回君后,我等不知。”
“学官是我请进宫的,如今陛下要见,我相陪同去,有何不可?若是陛下有事要问,我也好在旁回禀。”
侍卫油盐不进,只是抱拳赔礼:“还请君后见谅。”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对谢明月道:“多谢君后好意,想来陛下不过是问些寻常琐事,就不劳烦君后同行了。”
谢明月神色焦急,但仍旧竭力维持着平静:“可……”
祝青臣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君后不必担忧,于殿中稍候,臣去去就来。”
“是……”谢明月顿了顿,转头看向杨公公,“那就请杨公公同去。”
他对侍卫道:“我派个宫人陪着祝学官,这总可以罢?”
侍卫没有再反驳,而是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祝青臣提着书箱,走下台阶。
杨公公跟在他身后,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今早君后派他去传话,他反倒把祝青臣带进宫来,究竟是不是对的。
若是因此害得祝学官被陛下发落,那岂不是他的过错?
他叹了口气,稳住心神,跟上祝青臣。
两列侍卫左右护送,竟像是押送一般。
*
一行人来到皇帝寝殿。
祝青臣提起衣摆,跨过门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殿中门窗大开,酒气却未散尽,混着男宠们的脂粉香气,还有用来掩盖的熏香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可想而知,昨夜究竟是多么荒唐的场景。
萧长旭歪着身子,坐在位置上,见祝青臣来了,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祝青臣行至殿中,作揖行礼,恭敬道:“见过陛下。”
萧长旭眯了眯眼睛,也不同他兜圈子,直接问:“就是你日日进宫,给君后讲经?”
祝青臣颔首称“是”:“君后闲来无事,召臣入宫讲论文章。”
“林星也跟着听了?”萧长旭甚至以为祝青臣不认识林星,还要解释一番,“就是跟在君后身边那个太监。”
“是。”祝青臣依旧颔首,“是有一位林公子,一同说话。”
“你都跟他们讲些什么?”
“左不过是讲经论史,君后与林公子都当故事听。”
“都讲些什么故事?”
祝青臣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长旭就一摆手,指了一下杨公公手里提着的书箱,不耐道:“罢了,拿上来,朕亲自看看。”
“是。”杨公公应了一声,提着东西上前。
萧长旭随手抽出一本书册,随便翻了翻。
确实都是一些经史书籍,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可萧长旭早就在心里给祝青臣定了罪,认定是祝青臣带坏了林星,哪里有需要什么罪名?
杨公公眼见着萧长旭脸色变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萧长旭忽然发作,一扬手,“哗啦”一声,书册被丢在祝青臣脚边。
“原来如此!他二人就是被你教坏的!”萧长旭厉声道,“整日里看这些杂书,看得心都野了!”
他终于找到了林星冷淡对他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祝青臣,一定是因为祝青臣!
可他忘了,谢明月是世家子弟,自幼饱读诗书;林星是现代高中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
他们二人,原本就是翱翔九天的鹰,不是被他囚在笼中的雀,心性本就坚毅,怎么会因为两本书就变了?
萧长旭只是想为近来林星的转变找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可以是书,是画,是旁人教的,只要不是他,就可以。
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欺辱林星,是因为祝青臣,都是祝青臣教的。
只要解决了祝青臣,林星就能变回原来那样。
萧长旭只觉得事情已然明了,罪魁祸首就是祝青臣。
他怒吼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杨公公闻言大惊,连忙跪下求情:“陛下,祝学官是君后亲自请进宫的,若是陛下就这样发落了祝学官,只怕君后心中过意不去!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身后侍卫即将上前,祝青臣却俯身行礼,正色道:“臣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还请陛下明示。”
祝青臣只用一句话,就让萧长旭陷入了沉默。
他如何明示?
他总不能说,都怪祝青臣给他们两个讲故事,引得他们两个不肯侍寝罢?
因此萧长旭只是吼道:“拖下去!”
祝青臣抬高音量,却只道:“还请陛下明示。”
“砍了!”
“还请陛下明示!”
祝青臣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神色坚定,目光果毅,竟比半路上位的萧长旭更有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