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卫瑾瑜越发沉默。
他自幼长在宫中,见惯了各种珍稀药物,自然明白这参的罕见与价值。
道:“正因品相不错,我才担心。”
“担心?”
卫瑾瑜点头:“你可知这参价值几何?”
谢琅在北境时也见过不少好参,猜测:“一百金?”
卫瑾瑜摇头。
“这样品相的白参,可以说千金难求。”
“听说这位梁尚书,住在平康坊一处陋巷之中,住着漏雨的旧屋舍,家徒四壁,出了名的清贫,出门连轿子都很少坐。礼部清苦部门,礼部尚书一年俸禄才五百多两银子,若非相信这位梁尚书的品性,我都要怀疑他去打家劫舍了。”
“……”
谢琅刚进口的茶水险些没喷出来。
桑行则忍笑道:“可见这位梁尚书,是真的十分关心陛下的身体。”
“听说梁尚书这两日还亲自去太医院盯着太医们配药煎药,生怕他们哪个环节有疏漏,耽误了陛下身体。如今整个太医院上下都战战兢兢,不敢有一点马虎。”
卫瑾瑜叹气。
“这位梁尚书,是把对我母亲的心意,全部用在我这个故人之子身上了。”
卫瑾瑜取来纸笔,大笔一挥,写道:“参朕已收到,甚好,只是太过金贵,尚书不必再送。”
让桑行送去。
卫瑾瑜到底大病初愈,精神不济,处理了几桩紧要政务,继续蒙头大睡。
等再醒来,身边守着的不是谢琅,却是顾凌洲。
卫瑾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立刻撑着坐起来。
顾凌洲道:“先躺着。”
卫瑾瑜还是坚持坐了起来,问:“阁老过来,可是为了本届恩科举子授官之事?”
“昨夜,我已草拟了一份名单,正欲请阁老过目。”
在顾凌洲这位昔日恩师面前,卫瑾瑜从不以朕相称。
卫瑾瑜说完,便欲让桑行去取名单,被顾凌洲止住。
顾凌洲望着少年苍白面孔,神色复杂道:“此事不急,六部九科虽然大量缺员,但尚能维持正常运转,名单稍后再看不迟。”
卫瑾瑜便问:“那阁老是为凤阁重组之事?”
顾凌洲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叹道:“我与卫悯、韩莳芳同朝为官多年,便是陛下不去替他们敛尸,我也会寻一处地方将他们好生安葬。”
“皇帝也是人,不是圣人,陛下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卫瑾瑜一怔。
顾凌洲又道:“我已去信,从江左传了一批顾氏医官过来,陛下且安心休息,前朝事,徐徐进行便可。”
卫瑾瑜便知,顾凌洲多半是知道了他中毒的事。
多半也知晓了他与韩莳芳的关系。
“对不起,当日是我瞒了阁老。”
“我知道,大渊的新君,不应是一个病秧子,也不应带有无法抹去的污点,但我怕说出真相,当日阁老不会选择支持我。”
“但请阁老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耽误正事,也不会辜负阁老期望。至少在新朝彻底稳定前,我不会有事。”
卫瑾瑜正色道。
他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深知在顾凌洲这般洞若观火的人面前,亦没必要撒谎。
即使此事暴露,他也绝不会放弃到手的成果。
顾凌洲默然。
一瞬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督查院值房里,那素衣少年跪在他面前,分明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目光坚定地向他道:“只要阁老需要,学生便可做这把刀,替阁老扫去扬州污淖。”
他其实并不信这话。
只觉得这是个口齿过分伶俐又难驾驭的小鬼。
还是个张狂的小鬼。卫氏上京第一世家,怎会养出这样性情的子弟。
后来呢。
后来,那少年便真的以决绝之姿,只身入污淖,劈开了烂泥一般的扬州官场……
顾凌洲收回思绪,望向已经披荆斩棘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少年。
“陛下如何知道,我的期望是什么?”
卫瑾瑜斟酌道:“阁老所期望者,无非是大渊江山稳固,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难道还有其他?”
“若有其他,我能力所及,定当努力。”
顾凌洲却摇头,道:“我说过,我亦有私心。”
“与做一个优秀的君王相比,我更希望,自己昔日的弟子,能健康平安,一生无病无忧。”
卫瑾瑜再度一怔。
顾凌洲道:“以后,不要再服用寒石丸了,江左顾氏,有天下奇珍名药无数,陛下但有所需,顾氏可尽数奉上。”
卫瑾瑜许久说不出话。
顾凌洲在心里叹口气,起身要告退时,少年郎方抬起眸,道:“多谢师父。”
顾凌洲步子一顿。
半晌,道:“陛下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再以此称呼臣,不合适。”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卫瑾瑜起身下榻,赤足跪落,拜了下去。
“师父是还在责怪弟子,不肯认弟子了么?”
那道清正身影停驻了片刻,方转过身,看着伏跪在地的少年,心中动容想,这是他亲自收入门下的小弟子,他亲手打磨出的美玉,他岂会不想认。
他只是怕,再这样下去,他的私心会更多,都要越过顾氏族规和心中那条名为刚正的信条了。
叹口气,将人扶起,道:“入了顾氏门下,以后陛下若真有行差踏错,臣可是不会客气的。”
“自然,若臣有昏聩糊涂时,也请陛下及时斩断私情,勿要耽误国事。”
卫瑾瑜一笑,眼眸澄澈明亮,道:“若真有那时,弟子任凭师父责罚。弟子亦答应师父,任何时候,都会秉公执法,绝不因私情误国事。”
顾凌洲无奈叹气。
——
恩科之后,一大批新鲜血液补充进了大渊朝堂,取代了原本世家官员的位置。
凤阁亦重组,以顾凌洲为首辅,梁音为次辅,甘宁为凤阁行走。其中,梁音兼掌礼部,甘宁兼掌吏部。
顾凌洲众望所归,当之无二。梁音历经三朝,履历丰富,亦算服众。唯独甘宁,十分教人意外,甚至很多人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虽然眼下只是凤阁行走,但熟悉大渊官场升迁路径的都清楚,这个职位,是未来入阁成为大学士的必经之路。
但新君乾纲独断,又有顾凌洲与梁音一首辅一次辅鼎力支持,朝臣也不敢公然发表反对意见,只敢私下议论。
“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小县令,竟一步登天,位列七卿,还掌管吏部这样的核心部门,这是不是太荒唐了些?顾阁老竟会同意!”
“虽是小小县令,却不可小觑,听说那平西侯收复西京期间,不仅任命其为军师,还让其掌管西京数城的政务,那封闻名天下的招贤令,就是出自这位甘县令之手呢!”
倒是新得授官的举子,不少都听说过甘宁在青州与太守夏柏阳誓死守城的事迹,对此表示大力支持,甚至和反对者展开了激烈辩论。
凤阁重组初初完成后,亟待解决的便是空缺出来的剩余四部尚书人选,尤其是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
卫瑾瑜坐在案后看各方呈上的名单,谢琅陪坐在一侧喝茶。
谢琅道:“兵部二部直接关系到朝廷生计与前线战事,两部尚书责任重大,不输吏部,朝野关注,的确不好选。”
卫瑾瑜却道:“我心中早有合适的兵部尚书人选,只是户部尚书,仍未找到合适之人。”
“哦?你选的兵部尚书是?”
“你也认识。”
“咱们共同认识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
卫瑾瑜提笔,写下一个名字。
谢琅看了,称不上太意外,只笑道:“这人选,于我大有裨益,等圣旨颁下,他们又该说我妖言惑君了。”
“啧,这后世史书提起我谢唯慎三字,该不会称我为妖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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