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
雍帝的目光在京纾脸上流连一瞬,落到他被药布包裹的手上,在心里骂了一句狗崽子,“无妨,正到了热闹的地方。”他不再看京纾,反看众臣,“诸卿可继续吵了。”
众人噤若寒蝉。
“陛下。”褚和再次出列,“二殿下遇刺一事事关重大,且牵涉五殿下,此事应当由金昭卫主查。”
“臣有疑。”李浚出列,“陛下,谁不知道五殿下与肃王殿下感情深厚,此事若让金昭卫审查,恐难服众。”
冯兆冷哼,“谁不知道肃王殿下最是公允无私?李大人这话是怀疑肃王殿下会为着私情包庇五殿下而问罪三殿下吗?”
“李大人请慎言。”褚和淡声道,“陛下倚重、信任万分,是以肃王殿下这些年来奉旨训教五殿下,但几位殿下不仅都是肃王殿下的侄儿,更是大雍的皇子,于公于私,在此等大事上肃王殿下都必定会公平相待。”
王汝盛闻言暗自啧啧一声,心道:温谨啊温谨,你好毒啊,竟往李浚那老东西头上扣了一定“污蔑亲王,质疑陛下,挑拨陛下与肃王殿下兄弟关系”的帽子!
满堂注视,李浚鼻尖溢出热汗,却仍旧梗着脖子说:“我只是合理质疑!”
“理从何来?”京纾侧身看过去,“你是在质疑我不肯一心为公,还是厚此薄彼,说明白。”
李浚被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得胡子一颤,不禁后退一步,又被身后一群人推了出去。他暗骂一声,强撑着底气说:“殿下一心为公,此一点我等皆不敢疑,但事涉五殿下,我等怎知您绝不会徇私包庇?”
“为何事涉小五,我就会徇私包庇?”京纾问。
“在您眼中,五殿下与别的殿下不同啊。”
“都是皇子,哪里不同?”京纾说,“他是我的种吗?”
众人:“……”这是可以说的吗?
雍帝咳了一声,提醒道:“逾川。”
李浚也被这问题惊住了,结巴且实在地说:“您、您二位相差不过五岁,倒是不太能有这个可能。”
“好了。”雍帝揉了揉太阳穴,对京纾说,“逾川,你识得小五的字迹,你来瞧一瞧。”
京纾迈步走上台阶,站在雍帝身边,拿起那张小笺看了看,目光轻蔑,“形似,神不似。”
说罢随手一扔,小笺轻飘飘地落到阶下。
雍帝:“……”
“不错。”沉默一瞬,雍帝颔首道,“朕对书法之道颇有研究,这笺上小字的确像极了小五,但在一些细微之处仍然可见笔法不同。稍后,朕会让博文馆的所有书课老师一一辨认并将微末之处解释给诸位。”
“陛下英明!”冯兆跪地道,“幕后之人用心险恶,当真就是要把刺杀二殿下的重罪扣在五殿下头上!先前五殿下断袖一事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极其蹊跷,定然也是有人故意散播浮言,想要污蔑五殿下的名声,还请陛下明察!”
“你说的这个‘有人’是谁?”李浚道,“你敢不敢直说!”
冯兆仰起脖子冷哼,说:“五殿下若出事,谁会得利,还需要我说吗!李大人老眼昏花,不代表其他同僚没个数!”
李浚怒道:“你还是没有直说!”
“哎呀李大人啊,冯大人显然已经直说了。”王汝盛说,“他说的就是三殿下嘛。”
李浚转身看向雍帝,说:“陛下,三殿下绝对不会做出弑兄之事,不能因为五殿下是被污蔑的,就要反过来怀疑三殿下吧!”
“李大人此言不错。”王汝盛说,“有人故意设计拖两位殿下下水,想要渔翁得利也未可知。”
“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躲在后头的礼部尚书赵禄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二殿下这次可是差一点就没命了啊,难道他会为了设计两位弟弟就豁出命去吗?况且二殿下的为人我等都清楚得很,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他剜一眼王汝盛,“王大人要看热闹,但也不要太缺德了,牵连此时还躺在病榻上的二殿下!”
王汝盛闻言大呼冤枉,“我只是说李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有说我怀疑二殿下自导自演吗?况且大雍又不是只有这三位皇子,赵大人怎么不为六殿下辩驳一句呢?”
褚和闻言微微挑眉,飞快地看了眼王汝盛。
赵禄冷哼道:“六殿下自来不涉朝政,我自然想不到他身上。”
“诸位大人在此地争吵再久,也都是空谈。”褚和说,“那夜只有二殿下和侍卫丰城见过刺客,还是要等两位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看能否得知些许线索。”
“褚卿,苏卿,师卿。”雍帝说,“此事交由你们两部同查。”
褚和、苏昌、师酒阑一同出列,“臣遵旨。”
“诸位先去博文馆吧。”雍帝示意亭月捡起小笺给褚和,又看向京纾,“逾川留下。”
众人齐声道:“臣等告退。”
文和殿很快就空旷了下来,雍帝看了眼京纾的右手,说:“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包成粽子了,又在闹什么?”
“没闹。”京纾说,“渴了。”
雍帝看了眼亭月,说:“要菊花茶,给他败败火。”
亭月应声去了。
雍帝不冷不热地说:“来宫里议事,不着官服,不戴官冠,发也不束,你当文和殿是青楼,由你放浪形骸吗?”
“我不去青楼。”京纾说。
“你……”雍帝仰头呼了口气,“我不跟你吵!别喝茶了,滚吧。”
京纾没滚,说:“我要娶妻。”
雍帝一愣,说:“你先前不是说此事搁置吗?”
“后悔了。”京纾说,“现在就要娶。”
“你现在要不要上天?”雍帝微微眯眼,“你说娶就娶,人家徐家小六同意吗?”
京纾淡声说:“由不得他不同意。”
“你们之间果然出事了。”雍帝琢磨道,“徐小六不想跟你好了?”
京纾目光微冷。
“昨儿还好好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在我的桌子底下勾勾搭搭,黏糊得很,今儿怎么就闹上了?”雍帝挥手,“我不跟你说,把徐小六喊进宫来,我问他。”
“他出不来。”京纾说。
“什么叫出……你们到底在闹什么?”雍帝起身走到京纾面前,操心道,“逾川,谈情说爱不是这么个说法,你别乱来。”
京纾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说:“一纸诏书的事情,何必多言?”
“你还嫌烦?我看你今儿是早膳吃多了把脑子撑太饱了!”雍帝说,“在我见到徐小六之前,这婚我不赐。”
“不赐算了。”京纾转身就走,“我今天就跟他成亲,不拜高堂了。”
雍帝呵道:“京逾川!”
他上前拦住京纾,把人上下审视一眼,冷声道:“我看你今儿不仅是想一出是一出,你还要反了天!辛年!”
宫廊上的辛年暗自哀嚎一声,快步上了阶梯、进入殿中,跪地道:“陛下。”
雍帝看向他,“你来说,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给辛年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说自家主子是在发疯啊,只能隐晦地说:“回陛下,主子一宿未睡,疲乏得很……”
“他以前好几夜合眼也都精神抖擞,怎么着?”雍帝说,“突然老了?”
“我不仅老了,我还要死了,所以您快些允了我的婚事,别让我含恨而——”
雍帝忍无可忍,怒道:“放肆!”
“我又不是第一回放肆了,”京纾说,“陛下生气,随意责罚就是。”
兄弟俩目光对峙,火星滋啦滋啦地响,亭月端着菊花茶上来,简直不知道要先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