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陆久安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不该将电脑里关于科技的现成资料拿出来,做这个历史的干预者。宇宙文明的发展自有其规律,如果他自认为比这个时代的生物高人一等,横加干涉,说不定会折断很多出其不意的思想和创新。
在这艘滚滚向前的岁月巨轮上,他要做的不是决定方向的船长,而是鼓风招展的船帆,只需要保证船能顺利前行,巨轮最终驶向何处,皆与他无关。
“我可以走了吗?”青年硬邦邦地问。
陆久安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做了一次思想的开悟,他怀着歉意给青年鞠了躬:“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青年的表情分明在暗骂他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他:“秦技之。”
“感谢今日你的出手相救。”
秦技之意有所指地看了韩致一眼:“你的感谢真是别出心裁。你和那人什么关系,看你的穿着,他是你的仆人吗?需要你来出面感谢。”
陆久安恢复了一惯的温文尔雅:“我乃应平的县令,你救了我的百姓,我自然应该谢你。”
秦技之一愣,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他:“你是陆久安?”
“正是在下。”
秦技之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陆久安问:“不知可否将这个方法推广出去。”
“随便你。”
秦技之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他,甩袖而去。
陆久安手背那道伤口划得很深,在与秦技之打机锋的这段时间又流了不少血,韩致强硬地把他带到石大夫处做包扎。
陆起看着他手上那条狰狞的伤口,眼框蓦地一红:“大人......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久安摸了摸敷了伤药包扎地严严实实的伤口,同石大夫说起今日工事现场的所见所闻 ,最后道:“秦技之创立的那套急救方法挺管用的,只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石大夫德高望重,如果由你把这个方法广而告之,相信可以关键时刻可以救不少人的性命。”
石大夫却是很在意另外一件事:“你说他自称秦技之?”
“对,有什么问题吗?”
石大夫一愣:“没什么。不过这个方法是别人所创,还需经过他人同意。”
“这是自然。”
陆久安又拿出昔日解锁抄录的两本关于传染病的医学手册,把它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从他州一个有名望的老大夫那里求来的,或许对你有帮助,石大夫,这段时间就要多劳你费心了。千万要把疫情的口子守住。”
第042章
陆久安和韩致前脚还未跨入县衙府的大门, 就有门子战战兢兢地来报,说是江州府上来人了。
陆久安大感稀奇,除了刚到任的时候他着人向上面报过文书之外, 和江州府平时很少互通往来, 眼下还没到述职核查的时期,应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 何人会没事下到偏僻之地来。
“来的人是谁?”
门子唯唯诺诺地答:“是时任江州府通判袁大人。”
陆久安脑袋里略一思索, 就把此人对上号, 江州府通判袁宏卢, 大周兴正十六年任职于此,任期是3年,明年就要返回京中考课。
门子见陆久安不慌不忙,忍不住催促:“大人你快些吧,袁通判在正厅发了好大一通肝火。”
看着门子这幅模样, 想来是被对方磋磨得怕了。真是奇怪, 人都还没见着, 就已经怫然作色, 陆久安和韩致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来者不善。
陆久安不作耽搁,一身素衣常服便往正厅赶去,袁宏卢属于是离朝外任, 韩致身份不便暴露, 担心被他认出来,就未同去。
那袁通判此刻压着怒气兀自在灌茶,两人相见的第一个照面, 袁宏卢将茶盏重重磕在桌上,也不等陆久安行礼, 劈头盖脸一阵骂:“应平县县令好大的面子,让本官久坐于此,你不在县衙明堂审理机关政事,穿着一身绸衫儒巾,莫不是寻山游水,逡巡快活去了。你府上的仆从也不明事理,本官来了这么久,也不懂得向你汇报。”
陆久安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才开口解释道:“袁通判莫怪,下官方才出去办事去了,未知会府中之人,那些下人自然寻不到我。”
袁宏卢冷哼:“应平一个十等下县,每年既不能缴纳足额的粮税,也无法拎出一二生员考取举人。像这样一个短褐穿结箪瓢屡空的地方,人才如此凋敝,陆县令能办什么事?”
陆久安便把他今日做了什么事告知袁宏卢,语毕又不认同道:“袁大人,应平县曾经也是江州说得上话的六等中县。”
袁弘陆嗤笑:“这是何年何月的陈年往事了,陆县令也兴拿出来搪塞?”
袁宏卢眼里的恶意丝毫不作掩饰,他将陆久安的痛楚掰开了揉碎了使劲撒盐,陆久安偏不如他的意,应平县今日粟麦不出年谷不登,来日他就打造一个五谷蕃熟,穰穰满家的丰收盛年;他嘲笑应平的百姓目不识丁,他就打造一个遍地儒生,人人都有书读的文豪之乡!
陆久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他这明晃晃的嘲笑,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袁通判今日来有何吩咐?”
袁宏卢道:“最近接到不少江州其余县递上来的禀贴,文书里提到盗窃凶案频发,你将应平近两个月的案卷呈上来,我审核一二。”
通判配置于地方建制的州府上,辅助知府处理事务,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可谓是知府以下第一人。袁宏卢一本正经谈公事,陆久安便不能推辞,按照他的要求把案卷报过来给他过目。
这些案卷当然也包括上次捉拿到的50多个山匪事件,那次的山匪案被杨耕青接过去审问过后,陆久安也是令县衙上的刑房事无巨细地备了案,然后按照流程层层上报了的。无论袁宏卢怎么纠察也找不出错误。
袁宏卢看完了刑狱案宗,又陆陆续续过问了一些包括民生、户口、钱谷之类的事,陆久安对答如流,虽然数据难看了些,但是都经得起推敲考察,到了最后,袁宏卢提出要去应平的粮仓看一看。
随着流民的暴增,应平的储备粮如流水一般骤减,时至今日已经打开用了五座粮仓,袁宏卢到了地方装模作样地转了转,将每个粮仓的米放了一些出来检查成色,然后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临近离开的时候,袁宏卢依然不带好脸色,把复核审查的问题单独拎出来一一做了个点评,最后总结道:“泛善可陈。”
陆久安悄悄向他竖了根中指以示尊敬。
袁宏卢乍一看真的是为公事而来,偏生他作为通判,平日都是待在江州梳理各类大小事务,轻易不会下县走动,对应平更是不闻不问。
这个节骨眼却来到应平,打着审查的幌子,话里话外查探粮食和账目,让人着实生疑。
袁宏卢一走,陆久安立刻把他今日所作所为一一告知韩致,如果说陆久安只是生疑,那么韩致就直接拍案认定了他的图谋不轨。
“没想到第一个露马脚的,是江州通判。”
陆久安疑惑:“马脚?你指的军粮一案?”
韩致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说到另一件事:“前两日夜里,县衙来了个不速之客,府上账本被人翻过。”
陆久安大惊,不知中间还出过这样的意外:“为何会来翻应平县衙的账本?你们如何得知?”
原来之前韩致探查道一些眉目,苦于一直抓不到有效的线索,便让杨耕青放了风声出去,为的就是让那些有牵扯的人自乱阵脚。不料就这一段时间的功夫,居然有小贼半夜翻入县衙书房,被杨耕青抓了个正着。
县衙的账本没翻到,上面的人不知何故,或许是急于遮掩什么不为人知的证据,今日就由袁通判光明正大地借由公事查探。
陆久安不明白,韩致顺藤摸瓜追查军粮一事,怎么就摸到了自己家门里了,难道军粮失踪一案,还和应平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扯上了关系?
韩致当机立断:“明日我要和杨耕青出门亲自走几趟江州府上,应该最近都不回应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