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刚才发怒的佩刀官差回答:“你比你身边那小子有眼色,我们从江州来,奉令去你们县衙府,我问你,你们街上空无一人,又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久安曾经特别叮嘱过,如果遇到江州下来的人,万不可轻易怠慢,赵老三愈发恭敬,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来人听到是疫情,一个个大惊失色,勒着马缰后退几步,看着赵老三两人的眼神十分警惕。
佩刀官差悄声问传令官:“大人,还去吗?疫情搞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传令官同样内心发怵,他强忍着恐惧道:“先去看看情况。”
陆久安三天两头地往病迁坊跑,每次出门全副武装,到家洗手消毒,今日回府刚把换下来的衣裳丢给仆人用沸水浸泡,烧艾嵩烟熏,门子来通传:“大人,有六名贵客造访,赵组长说是江州府来的人,身上带有佩刀。”
赵老三因为表现良好,在绩效考核的时候被评为全队第一,警犬目前还在实验阶段,没办法作为奖励兑现,陆久安干脆采用管理者百试不爽的方法,直接给他升职加薪。
赵老三春风得意了好几天,用着赵组长的名头嘿嘿傻笑着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今天这事看来,人一旦改邪归正,还是非常靠谱的,反正陆久安用得甚为舒心。他听了通报内容,保险起见,束起来的头发重新放下来,想了想,又让陆起去灶房要了点面粉敷在脸上,这么一捯饬,整个人透出一身病容。
正所谓强大的敌人用心险恶,弱小的县令只好兵行诡道了。
第045章
沐蔺笑嘻嘻地看着陆久安:“府上没有女眷, 看吧,用个粉找到膳夫那儿去了。”
陆久安瞪他:“我入冬才及冠,况且不立业何以成家, 女眷什么的休得再提。”
沐蔺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本世子还是想要保住双腿的。”
陆久安不懂他为什么又扯到双腿上去:“今日就不劳烦沐小侯爷跟着在下了吧,江州府光明正大来人, 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沐蔺亦步亦趋:“那不行,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就不单单只是双腿保不保得住了, 恐怕性命堪忧。”
陆久安后面缀着沐蔺和陆起两条尾巴,他们到候客厅没多久,几个面容整肃身材高大的人走进来,当头一人开门见山道:“陆县令,我等前来通传知府手谕, 请你前往江州述职。”
说是请, 语气和趾高气扬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客气。
果然!与韩将军猜想的分毫不差, 陆久安想起韩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视野不着痕迹地扫过陆起,突然闷声咳嗽起来。
陆起不愧是和他朝夕相处之人,默契十足,他拿过水杯递给陆久安, 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 您昨日都咳血了,确诊病房里那待的都是症状严重的病患,您每日亲自跑一趟, 陆起实在是担忧您的身体。”
陆起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脸上的担忧却是情真意切, 传令官惊呼一声,双腿非常夸张地齐齐往门外退去。
陆久安喝了水,虚弱一笑:“对不住啊这位大人,本官也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疫病,这两日咳嗽得厉害。”
传令官即使戴着口罩,此刻还要分出一只手来捂住口鼻,深怕一不小心沾染上看不见的邪祟:“你每日都要去疫区?”
陆久安愁苦:“大人也看到了,应平辖地因为疫病去世的人每日剧增,尸首一具具的抬到郊外烧掉,每天光是焚烧的黑烟把周围的树都着成了墨色,身为应平的县令,本官着实心痛,不去看一看,我愧对陛下和黎民苍生啊。”
传令官脸色难看:“每日都要死人?”
陆久安道:“是啊,尸首就在城北的郊外烧掉的,各位大人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传令官听到他这么讲,只觉得今日从走城东方向进来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不说途径那处,胆小的人就是远远看上一眼,回去之后非得噩梦连连。
怪不得街上到处没人,说不定都快死光了!
陆久安双腿无力,他撑着陆起的手站起来朝来人靠近:“还要劳烦这位大人代为回复,请容许本官缓上一两日,若是风寒还好,如果是疫病,就怕带到了江州,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本官罪过就大了,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身材高大的六个人被陆久安清瘦的身躯逼地连连后退,他们光顾着躲避陆久安,对他说了什么已经不在意了,到了最后陆久安说什么只管应声便是,丢下一句“陆知县保重身体”,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沐蔺把扇子往桌子上一丢,拍着巴掌笑地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陆大人,精彩啊,我当初看到你的第一眼怎么会觉得你是个清风朗月的名士君子,要我说,这十二生肖就该多一肖,你是属狐狸的吧?”
陆久安毫不客气地接下这一怪诞的评价:“沐侯爷谬赞了,不过我今日虽然说的夸张了一点,真正的形势确是半点不容乐观,我给府上定的规矩是每个人都需要戴口罩,小侯爷还是防微杜渐的好。”
沐蔺笑容慢慢消失了:“陆县令提醒的是,我自认为还是阎王爷手段厉害一些,不敢拿身体托大。”
陆久安近期又抽了个时间进办公室兑换了两本关于传染病治理的书籍,再结合21世纪疫情防控政策把病人分为确诊、密接、次密接,来进行更为细致的隔离治疗。
这样一套防疫手段要实施下来,最艰难的条件就是人手不够,承担流民的每日三餐需要人做,做好了的饭菜需要人派发到病迁坊,隔离病人需要人维护秩序,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不开人口二字。
衙役统共只有60多人,起早贪黑也完不成如此庞大的工作量。
陆久安没有办法,他只有抱着姑且试一试的心态,让衙役挨家挨户的招自愿者。
所谓自愿者,不仅要承担被染病的风险,辛苦工作以后还没有报酬,陆久安原想着能超过十个人就很好了,没想到应平的百姓再一次给他带来了惊喜。
200多个自愿者高低不一站到县衙府上听候差遣,他们中的人有些是因为家人被带到了隔离点,有些人全凭着一腔热血,还有些人是受了应平县衙恩惠的流民,舍生忘死只为了尽力所能及的事来回报。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我相信,应平因为有你们这群人,这场同疫病的殊死较量中必将取得胜利!”陆久安让衙役给每一个志愿者派发赶制出来的简易防护服、口罩及消毒喷壶。
喷壶自然是由谢怀凉按照陆久安提出来的思路设计出来的。壶是收购的葫芦和竹子组合制成,因为材质和现代使用的塑料瓶没办法相比,酒的挥发性会导致使用浪费,消毒的液体就换成了醋。
这批志愿者很快就投入工作中,有了他们的加入,从疫情刚出现就奔赴前线工作的衙役得以轮岗休息,很是松了一口气。
按接触程度划分隔离治疗果然起到了显著的效果,传染链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不过确诊病患的用药却没有进展,患者的病情起起伏伏,陆久安为此连续不断写了3分状奏加急上报朝廷,当朝天子如果有心,一定会下旨意派大夫紧随巡抚史之后到达。
有一天下午,陆久安像往日一样前往治疗点视察疫病情况,治疗点抬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陆久安看到门口立着一副拐杖颇为眼熟,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忍不住拦下志愿者。
他指着那副拐杖问道:“可是这位死者生前使用过的?”
志愿者工作了这么多天,已经适应了每天有人悄无声息离开的事情,他回忆了一小会儿,老实回答:“这人年轻时腿受过伤,走路一瘸一拐的,那副拐杖确实是他的。”
陆久安手抖到无法自控,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死者的白布掀起来,看到一张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脸,是他!当日那位笑容和蔼的老者。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陆久安心中震痛,只觉得呼吸困难站不住脚。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都是捡来的一条命,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你,我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