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
然而一连问了几遍都不见三郎回话,乔溪放下菜刀,把手洗了在围裙上擦了擦,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直到乔溪人在眼前,沈夷光才总算从对赵昱的怒火中稍稍抽离。然而他仍然心绪烦乱,又怕自己扭曲的表情吓到乔溪,努力压着火气低声道:“……没事。”
“我已同夫子说过了,他会好好教训那几个孩子。”
乔溪点头,“那就好!”
“要是他们还不收敛,我就亲自上门找他们爹妈!”
他自顾自的说着,以为三郎与他一样同仇敌忾,逮着富贵四牛两人又骂了一通。
正骂得起劲,忽然三郎伸出两手从背后环住乔溪的腰身,下巴轻轻落在他肩上,又将头埋进乔溪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
乔溪被他抱个了满怀,下意识想要挣动,却听三郎轻声道:“别动。”
“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他心情太差,亟需靠在乔溪身上缓缓。
乔溪也听出他话语中的低落,不再挣扎,安静下来乖乖让他抱着,好心给自家兄弟当了回人型安抚枕。
过了一会儿,沈夷光心中的火气在乔溪身边渐渐平息,他恋恋不舍的在怀中人肩颈处回乱蹭,与他耳鬓厮磨,低声呢喃:“你好香……”
“你鼻子瞎吗!?”乔溪半真半假抱怨,身体却一动不动:“我这一身臭汗闻不到啊!?”
“我警告你,青天白日你别再拉着我乱搞!”
“岑儿、岑儿还在家呢……”
他以为三郎和从前一样,又要趁机拉他上炕陪睡,毕竟这事近一个月发生过许多回了。他顾虑屋里的岑儿,想要拒绝,又底气不足。
沈夷光知道他误解了自己,不由轻笑。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人。
他爱极了。
————
深宫内苑。
正清宫殿一片清凉,店内四角到处放着冰鉴,与外面炎热的天气好似不在一个时节。
赵昱把所的有宫人全部遣出去,独坐在椅子上,对着墙上挂的‘海棠春睡图’久久出神。明明只是一幅画,他的目光却落得很远很远,好像试图透过画在看别的什么人。
良久他自嘲一笑。
“早知你我是今日的局面,我又为何……”
第58章
第二天,富贵和四牛家里人找上门来了。
乔溪以为他们是来扯皮的,把抹布重重一扔,冲出厨房准备大战一场。
他才到院子,只见两个彪形大汉直愣愣的杵在院子里,都是一脸不好惹的凶相。其中有个汉子眼角上方还有道刀疤,大热天的赤着胳膊,露出来的肌肉鼓鼓囊囊,青筋虬起,看起来一拳能打死十个乔溪。
恰好三郎一早进山打猎不在家,乔溪一个人对着两个壮汉心里犯怵,本能感到害怕退缩。然而他又想起屋里比自己更弱小的岑儿,心中又生出无限的勇气,一如当年爷爷即使佝偻着身体也要紧紧保护他。
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这两个男的看起来凶神恶煞,富贵又是欺负岑儿的坏孩子,他们的家长肯定也是不讲理的,要是自己现在退缩,以后岑儿在富贵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于是他气势汹汹挡在两人面前,努力挺着并不宽厚的胸膛怒瞪他们,大声喊道:“你们想干嘛!”
他努力让自己气势不输人,谁知话才落下,为首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凶恶的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好像畏惧眼下要跟人拼命的乔溪。
他身边那个年长一些大汉就干脆多了,毫不客气的抬起他那四十八码的巨脚快狠准的踢在富贵的屁股上,将他硬生生踹趴在地,脸都杵在泥地里。
乔溪眼皮一跳,只觉自己的脸好像也跟着疼。
大汉踹完儿子,粗声粗气骂道:“兔崽子!还不给人家岑儿道歉!”
挨了一脚的富贵艰难从地上爬起,脸上也破了皮,没了往日在学堂里窜上窜下调皮捣蛋的劲,缩头缩脑的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
他话没说完,身后大汉堡不耐烦又是一脚踢过去:“没吃饭吗!?再大点声!”
此时本来有些惧怕乔溪的刀疤汉有样学样,照着四牛脸“啪啪”就是两巴掌,然后推他过去跟富贵一起,两个熊孩子并排跪着,话都不敢说。
乔溪被他俩这一出搞懵了,举着菜刀茫然不知所措,不懂这是要干嘛。
见他迟迟不说话,富贵他爹以为还不解气,气得抬脚又要踹。跪在地上的富贵吓得捂住脸,大声喊起来:“爹、爹我真的错了!”
眼看富贵他爹又要家暴,乔溪只好插嘴道:“孙二伯,您这是干嘛?”
这俩人进门啥也不说,一上来就当他面打孩子,搞得他到现在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杀鸡儆猴吧?
“小乔,你别生气,二伯是来给你赔罪的……”孙二伯叹气,低头满脸羞愧:“昨晚夫子找上门来,俺才知道这小畜生做了啥,气得俺一夜都没睡好,实在没脸见你!”
桃叶村谁都知道,乔溪这孩子自小失去父母庇佑,又是胆小寡言的性子,一个人实在很难讨生活。所以村长早几年私下曾召集大伙商量,以后每家都轮流帮忙照看他,绝不能让乔溪一个孤儿在村里没活路。
这些年他们大伙都是这么做的,也知道小乔溪内向不爱跟人亲近,他们也从不上门打扰,就怕吓着他。直到后来他成亲有了汉子,村里人看三郎是个好的,才渐渐不再暗中帮衬。
岑儿虽说也是外村来的,但他跟着三郎嫁进来,那就是他们桃叶村的孩子,合该被一起护着。谁想这几个小混蛋居然欺负到岑儿头上,孙二伯夜不能寐,满心惭愧。
四牛他哥也跟着说道:“俺家四牛也不是个好东西!亏得俺跟你家三郎还有些交情,这都不知道咋跟他解释!”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管都笨拙木讷。不善言辞,但乔溪终于明白他们是真心道歉来了。
乔溪看他们态度真诚,也不是故意要在自己面前合作唱双簧演苦肉戏,心中火气消了大半,但还是不赞同这种教育方法:“那你们也不能上来就这么打孩子。”
富贵那身子细瘦高挑,孙二伯又壮得像头熊,刚才那两脚踹下去力道十成十,乔溪看了都浑身哆嗦,真怕他给富贵踢出个好歹。
他只是想为自家孩子讨要个说法,没想让富贵受伤。
孙二伯叹气摇头:“没办法,俺家这臭小子怎么管教不听!她娘说话都不当回事,无法无天!再说咱村里的男娃不都这么管教吗?”
“不服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村里汉子哪懂什么因材施教耐心引导那一套,只知“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真理,教孩子全凭拳头说话。乔溪就算是在现代也未必能跟某些顽固的家长说清道理,在古代更不必提。
此时屋里的岑儿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富贵和四牛齐刷刷跪在地上也是吓了一跳,接连忙跑到乔溪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腰。
看到岑儿,孙二伯又立刻瞪了一眼富贵,咬着牙看起来又想踢他,富贵于是赶紧保证,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欺负岑儿。
岑儿听到他的话,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满含期待:“真的吗?”
“那你以后也不许欺负福哥儿!”
富贵听他提起福哥儿正要还嘴,回头看他爹的大脚,瞬间熄了气势点头如蒜:“我以后肯定不欺负了!”
接着孙二伯和四牛他哥把放在门外的两只鸡、一篮子鸭蛋、两斤白糖和一坛子腌肉拿进来硬塞给乔溪,说是给岑哥儿补补身子。
乔溪看他俩都很实诚,罪魁祸首道歉且再三保证不会再犯,他对这个处理结果很满意。
沈夷光晌午回来吃饭听说后,点头道:“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岑儿如今无甚大碍,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他同时心里也清楚,倘若宫里有人敢把岑儿故意弄伤,绝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桃叶村里农户大多淳朴善良,他相信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