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的战利品后
灾患未解,满朝的臣子们就率先吵成一片。
萧隽只觉头疾又犯了。
李显义轻轻捡起账册,默默往玉盏上添了热茶。
“陛下可要召宣太医来见?”
萧隽:“不必。”
又道:“出去走走。”
李显义忙拿起绣制九金龙纹的大氅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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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犹冷,行往御花园的途中已有桃花初绽,芬芳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浅浅漫开。
甫一踏入观林苑,便听到一阵女子娇俏的闹声。
李显义观皇上面色,呵声问:“何人在此喧哗,不要命啦?”
值守的宫人连忙上前应答,是前几日臣子们送来的那些女子。
其中不乏侯门贵女,皇上虽无打算,可人送都送进宫里头了,挨了板子的官员仍没死心,想着板子不能白挨吧,人留在宫内,总能寻到机会,万一真留在皇上身边呢?
萧隽猜到这群臣子的心思,嘴角扯了扯,冷道:“把人都带过来。”
十几个婉曼姣美的女子被带了过来,年龄至多都不过二十。
她们没见过圣颜,可私底下探听过一二。
据传当今皇上身怀异族血统,留着蛮族之血,独断残暴,征战数年,踏着尸骨血海过来的。
本以为生得如罗刹那般孔武凶憎,却不想似天神抵临。
李显义呵斥:“放肆。”
忘了反应的几位少女连忙低头,齐齐跪下。
萧隽意味不明地笑笑:“将孤的烈天弓拿来。”
兵库中,此弓弩跟了萧隽多年,在战场上汲过无数鲜血。
他缓慢擦拭着箭矢,抬指抵上弓弦。
深知帝王心思的李显义暗叹,心想这群侯门贵女今日也算触了霉头。
皇上天生神力,御得一手好弓,眼前情形,定是要让朝上那群官员们知难而退了。
李显义指着百丈之外的桃树,领着侯门贵女们都过去并列站好。
正值妙龄的娇俏少女还不知晓会发生何事,眼底荡漾着初见帝王的情愫。
李显义微微扬声:“站好了——”
话音方落,箭矢破空的声音乍然而响,精准无比地将最左侧那位贵女发髻上的莲华翠玉簪击碎。
曼妙的少女被箭风带倒,趴在地上,好不狼狈。她呆滞望着破碎的发簪,终于慢慢有了反应。
甫一惊叫,便让宫人上前捂紧嘴巴。
李显义似有若无的叹道:“莫要惊扰陛下啊。”
余下贵女吓得花容失色,连接跪地求饶。
萧隽将烈天弓扔给侍卫,漠然离开,已然没了散步的闲心。
目送皇上背身而行的影子,李显义叹气,吩咐宫人们把受惊吓得腿软的贵女们带下去。
不出半日,果如所料,听闻此事的官员暗暗汗颜,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皇上没让人掩着观林苑一事,让其能传多远便传多远,以致于在潇湘殿里寸步难行的唐青也略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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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绕在案桌两侧左右踱步,啧啧称奇。
“皇上当真下得了手,那些可都是出身侯门的千金呢,听说被宫人拉走后,有的已经吓得丢了魂。”
继而喃喃:“如此想来,皇上对公子可谓很温柔了……”
她咬了咬唇,自言自语问:“不过先生在殿内休养几日,皇上怎么不召见呢?”
唐青抿了抿热茶,心道:对方不见自己才好。
然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李显义出现在殿门外,笑道:“先生,皇上召见。”
唐青神色微僵,放下玉盏:“容我更……”
李显义连忙催促:“先生模样好,这般就很好看了,无需再更衣,快过去吧。”
唐青无法,只能跟上。
途中,他向李显义打探。
李显义有心暗示:“陛下正在颐心殿批折子,近来朝堂局势有变,处处暗流涌动,治粟内史的事情让陛下心闷呢,先生若能安慰几句就好了。”
唐青暗忖:我能安慰什么?
他面上一派平淡,到了颐心殿,李显义没跟进去,还贴心地将宫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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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缭绕,唐青行至御案前,头也没抬,撩起衣摆跪下行礼。
“草民叩见皇上。”
萧隽:“起来吧。”
说罢,狭长冷冽的双目朝他扫了眼。
唐青今日着的烟青色素雅斓衣,衣带勾勒出一截细致的腰身,像杆青竹。
只一眼,便又低头翻阅折子,地上已经丢了不少奏本。
被撂在旁边的唐青把自己当成空气。
须臾后,萧隽道:“捡起来。”
唐青上前,屈膝半蹲,一本一本拾起凌乱散开的奏折,将其仔细整理好,甚至细心地归类分放。
这些折子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要依法处置治粟内史郭常的,要郭常死的居多。另外几本则想保下郭常,陈列出郭常过去为国效力所为,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事关参奏郭常的折子,好的坏的,皆事无巨细地呈列,堆了满满的半桌。
他整理完奏折后,垂眸退至御案之下。
萧隽似是不经意间低沉问:“你怎么看。”
唐青抬首,斟酌一二,方才缓慢开口。
“皇上不想杀。”
朝堂百官都知道皇上手段的“残暴”,若按过去行事所为,早就下令斩了郭常。
可这一道道的折子留着未批,纵使不往太深的方向去想,亦可窥知帝王一二分心思。
萧隽继续翻奏折,没问唐青不想杀的缘由。
唐青在颐心殿站到下午,得出宫门已过酉时。
侯在门外的李显义笑呵呵的,遣了个宫人为他引路。
唐青漫不经心地跟着走,途中一直在分心思考皇上的行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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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潇湘殿,兰香已备好热饭。
唐青净手用饭,对上兰香欣喜的神情,摇摇头。
小姑娘到底太小,以为皇帝的一点恩宠就是永久的,何况他如今处境尴尬,实在步履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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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显义倒没过来传话让他御前伺候了,不仅如此,被关了五日的唐青竟然被允许在四周稍微走动。
当下,他借散心为由,沿周围散步小半圈,想寻机会打探关于梁名章的消息。
待他想越过一道石门,却让值守的侍卫拦住。
侍卫已听闻皇上带回个俘虏,生得狐媚子似的。
他们对这类娈宠大抵是看不起的,乍一见到唐青,为他的容貌气质出神,回了神后,顿时抄起配刀阻拦。
“此地非娈宠之流可以踏足,刀剑无眼,公子莫要为难我们,否则伤了公子……”
“把刀放下。”
身后几丈外,忽然传来一道沉厚的低斥。
唐青回头,跟着了紫色虎首官服的男子对上视线。
剑眉飞鬓,星目灼灼,端方沉肃。
那日被捕的情形浮出脑海,他听此一道声音立即记得对方。
此人便是易容成元蠡,将他们行踪密传给皇上的人,韩擒。
第10章
只一眼,唐青敛回视线,既没行礼,也没问候招呼,不冷不淡与其地错过。
值守的侍卫呵斥:“大胆,见到大统领还不——”
韩擒并无怒色,道:“都别声张。”
说罢,迟疑稍息,望着那抹映在桃枝下的身影,跟了过去。
灰白鹅卵石铺就的赏花小路上,唐青没有因为跟来的人加快脚步,旁若无人般,徐徐沿着直道原路返回。
身后男人先开口:“先生。”
唐青很轻地摇头:“我与你素无交情,怎能攀交上堂堂的禁军大统领。”
他转回身,仰头而望,继而安静垂眸,抬手拱了一礼:“草民拜见大人。”
韩擒想扶起他,反被唐青若无其事地避开。
他双手揣在月白色素雅的斗篷之下,春光和煦明媚,映出这张神情平淡却绝美清雅的脸。
见状,韩擒不由出神,一惯平稳的内心蓦然生出些微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