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但是发疯文学
董公公先是一愣,转而怔怔看向锦昭容。
后者拼命摇头,作口型说着不要。
但老太监深呼吸一口气, 匍匐在皇帝身前。
“望陛下(珍重)眼前人。锦昭容于老奴有救命(之恩),今日便领了陛下的赏!”
宫里打人本是有最阴狠的许多讲究。
如果是内侍打人,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外表一丝伤痕都没有,内里早已肺腑爆裂, 活不了多少时日。
这些活儿对于沙场出身的萧世铮来说,只有更狠。
反而如果是能遇着自己人下手,兴许还能留个活路, 不至于抬出宫就断了气。
锦昭容被无妄之灾吓得眼含泪水, 仍是挡在了董公公身前。
萧世铮并不在意董公公是何时被锦昭容救过,也更不在意为何自己的主事大太监都极力护着这么个小小妃子。
他一脚把董公公踹开, 任老太监如破烂包袱般滑到墙角,接过小太监递来的鞭子。
一根碧竹白玉鞭, 长柄上镶着鸽子血, 鞭身是用牛皮混牛筋, 沾了油水又晒干许多遍。
虽是讲究漂亮的装饰,亦是施以极刑的伥鬼。
萧世铮面无表情地拎着鞭子, 抬手卡住锦昭容的下巴。
“知错了?”
锦昭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知道这天迟早要来, 苦笑道:“陛下若是有意要了臣妾的命,可否给个痛快。”
萧世铮笑得温柔又放肆。
“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为他诞育子嗣,与他有过枕榻之伴,但又特别到哪里去?
话音未落,一道长鞭就狠狠落在她的肩头!
冬末最是寒风凛冽的时候,这一鞭子抽得锦昭容棉服开绽,内絮如雪一般溅飞而出。
萧世铮看重爱妾的脸面,从不会伤及她们的皮肤,但也因此下手又狠又准,能让人胸背都被利箭般的鞭尾刺穿。
锦昭容一时间已经闭上眼睛,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孩子没有看见母亲惨死的场面。
还好韶儿不在,还好韶儿什么都不知道。
闷钝的敲击感落下时,她愣了一下,死死地伏在地上不敢动。
明显有什么抽过了她的身体,可是不痛。
什么痛感都没有——这不可能。
锦昭容清楚知道这绝不是眼前帝王有意留情,她亲眼见过好几位姐姐的惨死,更不用说无数宫人的白骨。
可是明明是鞭子——为什么会没有痛感?
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一鞭子挟着风声扑过来,她发抖的犹如幼兽,仍是察觉不到疼痛。
鞭子从后颈掠过背脊,本该痛到她翻倒在地,不管不顾地流泪哀求,丢尽一个女子,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全部尊严。
“啪!”
长鞭狠厉,从不同角度如暴雨般落下,击碎她的发钗,让满头青丝流泻而下。
她匍匐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始终都一声不吭。
“还挺有骨气。”萧世铮仿佛被眼前场景挑衅到,冷笑一声怒意更甚,直接下了死手:“看你还嘴不嘴硬?!”
锦昭容如同破烂娃娃般匍匐在地上,已是看不清昏死过去,还是在极力抵抗。
一时间满殿的太监宫女都吓到流泪不止,围在锦昭容身边不住地磕头求情。
“求(陛下)放过昭容——昭容已经承受不住,(昏死)过去了!”
“(陛下)息怒!求陛(下息)怒!”
更有人不顾性命地去求太医过来救命,也有人不管不顾地一路跑去求后宫嫔妃。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皇后和四妃都先后到齐,更有许多位份低微的宫嫔跪在殿外流泪求情。
“陛下若是要妹妹的命,直接把我一并(带走)吧——”黄贵妃哀声道:“我无儿无女,皇上(不必)怜惜,索性一并打死我!”
“(臣妾)以为,锦昭容何罪之有!”也有性格刚烈的宫妃怒声道:“陛下患(有耳)疾,难道是锦昭容的错吗?!”
字字句句都是把萧世铮往更怒处逼,他已重重抽了眼前女子数百下,可后者一声不吭,也不知死活。
“好,好,好。”萧世铮连说三个好,此刻看着满殿嫔妃笑道:“你们一个个都为她求情喊冤,却无人在意朕!”
他突然想一把火烧了这满宫女眷,大不了从头立过,来年大选!
萧世铮刚骂了一声,董公公立刻磕头谢恩。
“谢(陛下)息怒留情!”他扭头接近嘶吼道:“还不把碍眼的锦昭容抬出去,别让她污了陛下的贵眼!”
登时一群小太监把寂静无声的锦昭容用软轿抬走,逃跑似的冲向了太医久候的侧殿。
没等萧世铮怒斥一声谁让你这个奴才做主了,妃嫔们心有灵犀地一拥而上,或说话或劝阻,堵着他的嘴不肯再让他发号施令。
侧殿里,柴朝虎已经备好人参汤灵芝粉等一概用来吊命的东西,就等着姜太医诊脉后开出方子。
姜太医皱着眉再三掐脉,心道情况不对,吩咐所有无关人员一并清退。
他看向柴朝虎,很轻地摇了摇头。
柴朝虎的脸登时煞白。
“已经救不活了?”
“不,”姜太医道:“她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柴朝虎立刻冲过来,得到上司许可后隔帘诊脉,满脸震惊:“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外翻的破烂棉服,连头发丝都有刀削般的痕迹,可是——可是锦昭容确实脉象平和,一切安好!
锦昭容悄悄睁开眼睛,见附近没有人,才在纱帘里缓缓坐起来。
她的随身侍女惊喜而哭,不顾礼数地扑过去用力抱住,呜呜呜道:“您可吓死奴婢了您没事就好——”
“嘘,”锦昭容紧张道:“我刚才一直没觉得疼,怎么回事?”
柴朝虎见她真是一切完好,除了外袍被抽烂之外什么事都没有,不放心道:“可有心慌作呕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锦昭容如实说:“我一直趴着不敢抬头,很怕他发现我根本不疼。”
姜太医立刻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宫,你装几天濒死的状态,不要同任何人说话,这些天的汤药我都会唤人煮好了送来。”
他心思紧密,安排具体,很快帮柯丁铺好了后路,把锦昭容的异样天衣无缝地盖了过去。
又一顶软轿快速被送回东宫,外侧的小侍女哭哭啼啼地在后面追,佯装昭容若是去了自己也不能独活。
沿街洒扫的宫人都缄默注目着这顶轿子,有不少人默默念着阿弥陀佛,祝她一切都好。
侧殿里,太监们快速收拾抢救过后的痕迹,柴朝虎收回成套银针,却被姜太医拍了下肩。
“再煮一炉参汤,一直用小火煨着。”
柴朝虎很听话地说了声好,又道:“还是送去荔华宫里?”
“留在这里。”姜太医叹道:“今晚全院当值,谁都别回去了。”
柴朝虎示意药童去通知院里,小声道:“姜院使,这样会不会显得咱们太偏袒锦昭容了?”
“往年也只有太后皇后凤体抱恙的时候……咱们才准备到这地步啊。”
姜太医道:“不是为了她。”
“……啊?”
当天子时,萧世铮从剧痛里醒来。
他本睡得高枕无忧,像是冷不丁被一鞭子抽到天灵盖上,痛得惊呼一声。
轮值的袁公公惊慌呼问,但是陛下两个字被吞掉了,殿里还是静悄悄一片,只有惊慌又尖利的惊叫声。
萧世铮很多年没有挨过打了。
哪怕是在沙场上,哪怕刀剑无眼,他也拥有最矫健的烈马,以及最坚固新锐的盔甲。
就算有割伤刺伤,在厮杀大吼的刺激里也感受稀薄,一切相关记忆都在许多年的安逸生活里被尽数淡忘。
没等第一鞭的激烈痛苦熬过去,他明明痛到战栗发抖,第二鞭带着刺耳风声又奔袭而来!
痛!痛到让人要满地打滚,痛到要人抓烂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