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人被暴君听见心声了
戎音看见宁月鼻尖都冒汗了,一时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见她有心隐瞒,大概率是不想告诉别的的小秘密,便也没有再多问。
戎音走后,差点把自己热坏了的宁月赶紧拆掉围脖,对着铜镜看了眼脖子上那块显眼的红色痕迹,郁闷地轻锤了一下桌子。
早跟她说了不许留痕不许留痕,但她就是不听,在自己走之前非得拉着自己亲昵,最后趁自己不备,忽然在上面啄了一下。
宁月回来以后都是绕着老板走,连丫鬟都不敢告诉,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挠的。
之所以避着戎音,是因为宁月知道戎音跟他家那位感情甚笃,她偶尔几次也在戎音身上看见过类似的暧昧痕迹,戎音肯定很容易就能拆穿她的谎言。
宁月抚摸着那块红痕,轻声叹气。
自从戳破那层窗户纸后,贺嫣行事就愈发地霸道了,宁月经常会怀疑,从前那个身处红尘但仍旧光风霁月的贺嫣去哪儿了?
还是说,那些温柔和耐心,从头到尾都是贺嫣的伪装?
宁月抿唇,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贺嫣这样聪明的人,这么些年了,难道真的一直没有看穿自己的真实目的吗?
她正心慌着,丫鬟却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好几样东西,气喘吁吁地放下后,边揉手腕边道:“姑娘,这是贺小姐叫人送来的年礼,抱着好重啊,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本来宁月此时心里就满是气愤与慌乱,骤然听见贺嫣的名字,立时就像被烫了脚的猫,恨不得蹦起来三丈高。
“谁要她的年礼了,全都给我退回去。”宁月开口就是一句满是怒意的话。
丫鬟有些傻眼,自家姑娘和贺家姐妹们向来关系好,每次那边送来东西,她都是欢欢喜喜地接了,又挑同样贵重的礼品还回去。
这样急赤白脸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
“真要退回去啊?”丫鬟怕自己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遍。
“退回去,通通都退回去,一样不许留。”宁月说完,便扭过身去,不再看丫鬟。
半个时辰后,教坊司内,贺鸢儿瞅着那堆被退回来的年礼,对着她姐笑得幸灾乐祸,“让你逗人家,看你怎么把人追回来。”
贺嫣涂着丹蔻,笑说:“这么些年了,终于敢跟我发脾气了,是好事?”
贺鸢儿不解:“生你的气还是好事?”
贺嫣道:“你长大就懂了。”
贺鸢儿:“……”
宁月这一气,直接从年底气到了来年开春,期间贺嫣多次送礼求和,都被宁月给退了回去。
直到初春,贺嫣送上一篮子新开的桃花,花中放着一张写满歉意的花笺,宁月感受到了贺嫣的诚意,这才松了口,继续与她来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夜晚,天上飘起了雪,戎音和宗政逍坐在一起吃火锅。
戎音开心地涮着羊肉片,听见宗政逍跟他说:“我出手干预以后,崔家就没再动过李家分毫,不过李夫人几次请护卫帮忙转告,说她想求见我,我没答应。”
将涮好的羊肉放进宗政逍碗里,戎音又夹了一筷子塞进汤锅,道:“崔家知道是你在帮李家以后,肯定就猜到了李楚转投我们阵营了,崔老头心里不可能不恨,他既然没有继续对李家出手,那就是对付李楚去了,李夫人是想来求你救救李楚吧。”
“阿音厨艺真好,羊肉熟得刚刚好。”宗政逍吃完羊肉,又夸了戎音,得到了戎音一个大大的笑脸后,才慢悠悠地继续前面的话题。
“李夫人向我求助的同时,也在给李楚送信,至于李楚能不能收到信,收到以后能否逃过崔家的刺杀,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戎音有些担心:“李楚现在跟着季燮,不会连累到季燮吧?”
“不会。”宗政逍道:“我之前就暗示过季燮,如果李楚的身份暴露,招来世家追杀,既不要帮他,也不要落井下石,就当做没看见就行。”
戎音:“万一他设计把季燮也拉下水,逼得季燮不得不帮他呢?”
宗政逍道:“这得靠季燮自己应对了,毕竟天高皇帝远,我也顾不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承诺,帮李楚守护李家。”
至于最后守不守得住,得看崔家的意思,而不是他宗政逍。
除夕这晚,别人家都是一家人欢天喜地齐聚一堂,李家却是从李楚走后,无论是平时还是什么节日,都冷清无比,没有半点热闹的气息。
李夫人清楚地知道李楚被调离京城的真正原因,是以这几年她行事一直很低调,既不招惹崔陈这些世家,也不去碍皇帝的眼。
可无论她再怎么不情愿,李楚的所作所为还是被崔家人发现了。
在宴会上被人故意推倒之前,李夫人就觉察到崔家在行动了,她本以为宗政逍不信任李楚,应该不会出手帮忙,谁知宗政逍不仅帮了李家,还帮得光明正大。
这样一来,崔家很快就发现李楚其实早就投靠皇室了。
李夫人不是傻瓜,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宗政逍故意而为之。
宗政逍不仅不想隐瞒皇室和李楚的关系,还恨不得闹得天下人都知道,因为他就是想要借世家这把刀,去杀了他讨厌的李楚。
李夫人自然明白宗政逍这么做的原因,当年李楚为了算计李傲,不惜把无辜的戎音牵扯进来,在戎音被李傲绑架时,李楚为了能让李傲罪加一等,即便知道戎音有危险,还是坐视不理,甚至乐见其成。
宗政逍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他接受李楚的投靠,利用李楚对付世家,故意将李楚从京城调走,让李楚哪怕有再多阴谋诡计也无处施展。
现在宗政逍顺势叫世家知道了李楚背叛了世家,还把世家害得那么惨,世家肯定不会放过李楚,而远在外地消息不灵通的李楚就只能等死。
宗政逍不加害,也不帮助李楚,这袖手旁观的一幕,与当年戎音被绑时李楚的作为何其相似!
李夫人知道这是宗政逍的报复,也知道李楚活该。
可那是她的儿子,与她相依为伴这么些年,爱她敬她,连离开京城前都一直在为她谋划的孝子,李夫人怎么可能忍心亲眼看着他去死。
她知道自己送给李楚的信被崔家截走了,而唯一有能力帮她的就只有皇帝宗政逍,所以她一再给宗政逍写信求见,但每次收到的回复都是拒绝。
李夫人是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今夜家里的厨子准备了年夜饭,但李夫人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叫人扶着她来到李家主居住的院子,面不改色地走进臭气熏天的屋子里,让下人都退出去以后,她在床边坐下,抬手掀开了床幔。
李家主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像一截干枯的树枝,裹在发旧的被子里,皮肤紧皱在一起,还有几处开裂的地方,像是落一点火星子上去,就能让他整个人都燃起来。
知道李夫人来了,他却连眼珠都没转一下,除了还有一口气在以外,他和一个死人也已经没区别了。
李夫人咳嗽了几声,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当初我和儿子留你一命,就是想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瞧见你的惨样一眼,我当初受的那些气就会消去一分。”
听着李夫人挑衅的话,换作以前,李家主可能还会愤怒地瞪眼睛,可此刻他却置若罔闻,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床顶,连呼吸都跟之前一样轻飘飘的,跟没有差不多。
李夫人继续道:“前些日子你住的这院子失火,差点把你烧死,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听到这里,李家主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
李夫人唇角上扬,像是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是你从前鞍前马后唯首是瞻的崔大人,他发现自己被我的楚儿算计了,就想教训一下李家,李家这么多地方,他没挑别处,就挑了你的院子点火,呵呵,他还真是物尽其用,哪怕你已经成为现在这样了,也还是想拿你撒气。”
李家主艰难地张了一下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他连大口喘气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