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后面商队和部分小将留下,留待吃完饭后过河入城,打个时间差,免得让人怀疑上。
刚巡视回来的小将回来汇报情况,浓眉大眼的是中军都督侄孙,传家的长枪本事,一路上打头扫荡的也是他,喝着烧干的水润喉,张嘴将附近的情况报来。
说到这里,顾鹤逢幽幽看着无量夫子们,“前儿有坝子,最底下搭了石桥,用的还是灰泥,兄弟几个上前一看,水流虽湍急,可几道拦下来,最后石桥处和缓许多,撑一张筏子都是能过得去的。”
他们走的是陆路,半路折北,恰巧来了上流之处,瞧见的是被坝子拦住的水,能不湍急吗!
这种上游水急,又遭下有坝子阻拦,以至暗流涌动的,非是黄河上长起来的艄公都莫敢开船渡人,那还不能带马。
几个夫子哄笑出声,一任过北边重镇戍守将领倒是心生慨叹,“当年这儿还是突厥占着,就因这条河过不去,后来是当地百姓开羊皮筏子渡人,你们年岁小,没见过当年浪急风高的模样。”
现在好了,有堤坝拦水,又有石桥架上,只要守住桥梁,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必争之地!
顾鹤逢被他这么一说,想起桥下撑着的筏子,“下游倒是有见撑筏子的艄公,不过船上载着的人倒不是客,是两个合作探淤泥清河沙的。”
探淤泥清河沙?
几人对视一眼,最近朝上没征徭役,没发河工,怎会有人在河上干活?
众人忙让顾鹤逢讲来情形,其中有何缘故。
这事儿他打探得清楚,问了几个老艄公才拼凑出实情,“原先这城里有一家商队去往京中,看中了肥料决定要运回家来肥田。前些年光景不好,肥料算不得多,这家人学了南方那等放池子挖淤泥的招,打上了河底淤泥的主意。”
一家做生意招人眼红,但联合几家起来,占据了坝子上下,中间河道也有小点的门户承包了去,每年靠卖淤泥予肥料作坊赚钱,也算个进项。
只是一年内只有固定的大汛期带来的淤泥河沙比较多,其余时候多是河沙,不能入肥料,算不得值钱东西,因而平常小汛期时比较懈怠。
这会儿是要趁着夏汛前清理河沙,挖出底下河床,希望这次带来的淤泥较多,不会白白费一番功夫。
听得人连连感慨,未曾想,这清河道的事儿也能叫人找出赚钱的门道。
江无眠的车架已是收拾利落,听闻这事儿,心下记了一记,若是纯粹干活收钱,那就是他们本事,若是趁机收集情报卖给河对面的马场,他就要商队过来查探一番才行。
江无眠先行打马过桥去,让人先去布政司通报一二。
谢砚行任布政司的布政使,江无眠也清楚其中门道,马政这些全在布政司的督管下,要说马场哪儿有事儿,布政司就算不清楚内情,多年下来也该知道蹊跷。
如今没能及时上报中央,不是沆瀣一气就是被人糊弄,前者叛国后者无能,不是丢命就是丢官,看布政使如何选了。
马场处的账本必然不是真的,布政司这儿核对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必须先去探个底一看究竟,捉住一条线头往下查,总能拿到想要的结果。
都指挥使司和按察司也有问题,江无眠本人任过按察副使,清楚里面门道,能将马匹运往突厥匈奴等地,商队一定会经过戍守官兵盘查,只要这人不是按察使这等要员,总能留下痕迹。
跟随办事儿的小吏是江无眠提拔上来的,名彭启,擅长数算与描画,此次出行算账。
闻言疑惑道:“万一是正儿八经绕路走的其他镇子如何?”
就像他们一样,做个障眼法,出了京畿改名换姓,明察暗访的。那商队也根据这等主意,出了城门分作两队,谎报马匹来历,每到一城就病故几匹马,事实上是改头换面卖给了其他商队,倒过几手再卖给匈奴突厥的,这怎么查探核验?
都是有正经文书的东西,核对也是真的。
江无眠提点道:“文书做得真,银子来历也能做的真?”
倒买倒卖一事必然有利可图,不然谁干这事儿?既然是图银子,那就一定是家中开支较大,走访一下就能打听清楚情况,能筛选出一批嫌犯。
此外要从“马”上出发,大周养马是因为本地无马,比不得匈奴突厥,自有马场,从小自马背上成长,个个擅骑射。这等对比之下,大周这新兴之地的养马场,对方能不能看上还要两说,何况是重金买马呢?
要不是许下重利,马场何至于卖给这两国马匹,除非是马场内有探子,要以此拖慢大周骑兵组建脚步。
这就更得清查一番,辨明忠奸。
江无眠没将猜想说明白,但擅长揣测的一行人又岂会放过这个可能,当下抖擞精神,势必要拿下马场内的不忠之人与他国奸细。
故而,待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率领三司等人迎接钦差一行人时,见到的就是一个个目光精明、面色沉肃的大人们。
心中本就有鬼的腿肚子有些打转,尽管人马风尘仆仆,可那为首的钦差和身旁护卫的人目光如炬,着实不敢细看。
来前三人还合计着是不是要见面打探打探,为何钦差北上来此,大捷是西边重镇报的,和他们北上的边关有什么干系牵扯?
他们也没冒领军功不是!
要说有点关系的就是马场,但他们听说了,打下来的匈奴草场何其多,朝中哪儿还能估计安夏这等地方的马场啊,早都眼巴巴望着旧日匈奴草场分割了,期盼能过去好好养马,好叫天子封赏,得个风风光光的致仕多好!
现在一见面,得了,布政使安修远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到底是不是犯事了,还是家中有人冒他的名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了,可这也没御史风闻上奏,可见不是此事。
那必然是治下有事,需要清查了,说实在话,他治下没什么东西,唯有马场和近些年时兴的肥料作坊而已。
想到两个关乎他年底京察的大好东西,安布政使心有惴惴,连问都不敢问一句,只盼着这位江钦差不是来搜刮的就成,不然他年底……年底京察无望了啊!
心里想着,外边却是越发稳重,撑得起排场,见了一行人纵马而来,也不见异色,当下上前拜见,“见过钦差大人!”
“免礼。”江无眠等人利落下马,他言简意赅道,“人多眼杂,非是谈论之时。”
因他通知的晚,加上万分叮嘱不得惊扰百姓,所以门口没有使人回避,更没有大张旗鼓宣扬钦差入城一事,所以街上还有往来百姓和挑着食水货物的货郎在。
安布政使听着他这冷然声音,心下慌乱止了一瞬,恭敬地请人入内一叙,“依大人吩咐,三司仅略备薄酒,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这一行人不像个钦差队伍,可印信皆是真的,让众人是不信也得信了。
风闻此次大败匈奴,京中设两道六省,需要的官员颇多,调任的不知凡几。
难道是因此裁剪了钦差队伍,以至于只有这么一行人了?
第209章 损毁
入内先行宣旨,且让人看了详细印信与笔迹,确信是真的钦差,心脏落下又提起。
圣旨上未曾明言钦差所办案件,只督促本地三司公署上下听从安排,配合案件调查,未曾明了情况,三司上下的心七上八下吊着,让人颇感惶恐。
若是直白了然给人一刀,那还能确保自己是某个事发,好度量刑责或是钻个空子敷衍过去。
可眼下只说有事儿,不提任何问题,根本看不出哪个事儿惹来的钦差,是不是自己负责的内容出了篓子,或是没收拾好尾巴露了出来,叫人查到脑袋上,以至一脑门的官司。
万一自个交代的和钦差掌握的有所出入,那岂不就是不打自招,自己找死嘛。
接旨的短短时间内,安修远脑内剧情过了七八折,又火速回忆自己上任近三年来,是否行为不端,被御史参本。
不待他往深处想,江无眠合了圣旨便道:“劳诸位相迎,我等同朝为官,为陛下分忧,实在不好大动干戈,惊动上下,故而低调行事为上。”
屋内算不得热气,可安修远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只觉得这位钦差话说漂亮,身上却是杀意凛然,恨不得将在场之人刮下去二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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