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这是犁?”众人看着衙役小心放下几个木架组合成的古怪东西,凑上前观察。
这东西,它走得动?
“口说无凭,下地为证。”江无眠又让人将县衙那头老黄牛带来,呼啦啦一群人又去了地头。
仿佛是昨日重现,只是围观人换成一群知府知县。
唐湖一看地中情形,猛然扯住江无眠,真诚张口道:“江兄,这犁造价几何,我先定十张!”
第021章 订购
韶远县虽是半个海城,吹来的风仍带热气,白日里很少见到田间地头有人行走。
除非是农忙抢收时,不分时间干活,管什么天热晒伤的,拼了命地收粮。
可是今天,不是农忙也不是插秧,仅是江无眠抬出来的犁,让一群知府知县在田间地头吵作一团,甚至大打出手。
别小看水田犁带来的好处,这可是能让人同等时间内收获三倍粮食的好物件!
那三条垄整整齐齐出现时,不少人看江无眠的眼神就不对了,北地来的还真有几分本事!
平常的曲辕犁是好,可这张犁一出,那不是一个层次。
有如此功用,他们还愁什么税粮?愁什么赈灾粮?
当即上前去热络攀谈。
“江知县,江大人,您看您可否仔细说说这犁功用?上梯田怎么样?”这位是县内多梯田地带的知县。
“敢问江大人,这犁可否只用人力?百姓家中买不起耕牛,成年劳力是不缺的,要是人能推,这就定五张!”这位是没多少钱也没多少耕牛的知县。
“江知县有礼,老夫有一问,这犁若是坏了,该如何修整?我等瞧着无从下手啊!”这位是担心售后服务不全不太能确定买不买的。
方平与几个挤兑过江无眠的知县齐齐变成猪肝色,站在知县队伍里分外显眼。
码头帮腔说话的人心中憋闷又后悔。早知江无眠有此东西,何必咄咄逼人,还被刺猬扎了一手。
如今腆着脸上前,只会在众知县前丢了面子。绷着不上前留在原地,更是成了笑话!
其他看到听到码头那一幕的无不是投去嘲笑眼神,以为是个好捏柿子,当场变扎手刺猬还威胁了一把,现在又掏出犁地宝物,还不得乖乖服软上门道歉!
相较而言,自己只在心里酸,没说出来,不至于眼巴巴捧着钱过去让人打脸。
方平察觉到投来的嘲弄视线,涨红着一张脸,看江无眠的眼神恨不能把他打一顿再抢过来犁!
他不后悔在码头上挤兑江无眠,后悔的是没能让人打听好韶远县情况,把图纸偷出来!
江无眠敏锐察觉到刺人视线,在一众知县的包围中,抬头冲方平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事不算完。
方平:“……!!!”
其余知县也是人精,互相与熟人交换眼神,南康府内又有乐子看喽!
乐子重要,犁更重要,眼下还是先定犁。
“唐兄,你这可不厚道的!江大人,我订十五张,您给排在唐兄后头就成,不着急,不着急哈哈。”
“小江知县,凑个整数,本官订二百张!”
“小江大人,我们府再加一成钱,暂且定一百五十张!”
“李知府,藏着掖着可不厚道。小江知县,本府也加一成钱,一百张凑整!”
别看府上订的多,加钱也多,实际上这还算是少。府上富户不知凡几,名下地多佃户多,对水田犁的需求旺盛,知府知县买的这些犁,最多给府里几家一分了事。
还能用来做人情,多方便啊。
且其他府中不是没有匠人,有的技术水平高,拆一两个,能还原大部分机关。犁头难度大,需重新开模做范,那也为难不了太久。
看似繁花似锦,实则一锤子买卖。
不过此事……
江无眠向众位知县拱手,“此犁还未彻底定型,待完工,先去进献陛下。诸位大人的单子,恐需稍后。”
他说这话自然是为了堵嘴,别看有人嘴上说的好,心里找哪个匠人拆解图纸的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图纸在江无眠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待此事的态度。
轻易交出图纸,别人当他不维护自己利益,周围和蔼可亲只差没拍着肩膀喊贤侄的人只会露出豺狼本色!
果真,有不少人面色不太自然,余光瞥向谢副使。
当着朝廷遣来的官员,他们能说什么?
只得附和江无眠,此犁当得起上达天听,江大人忠心耿耿云云。
谢副使赞道:“江知县有心,本官定会立即如实报与陛下!”
他说立即真是立即,当下找人抬回县衙,对着犁描摹实物,江无眠又将更改后的图纸附在信中,一道交与锦衣卫连夜送往京城!
京城。
适时已入夜,建元帝正批阅完奏折,边拆信件,边听锦衣卫汇报。
“……谢副使与一众知府知县皆是看过,此物能拆分合拢,一道时,单人推行,速度较曲辕犁快,两道时速度相等,三道时速度略慢。江大人对此略有不满,仍在调整。”
锦衣卫一五一十道来,一字未加一字未改,还原当日码头田埂上的事。
若是江无眠与四位师爷有人在此,见到锦衣卫定然惊讶,这人赫然是那日在林中见到的三人之一!
红烛垂泪,火光耀耀,映在人脸上,打出一片阴影。
建元帝作为开国皇帝,已是四五十岁,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然听闻此事仍有一瞬间情绪上头。
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烁,竟是要比暖黄烛晕还要灼人!
他坐在御案后,打开随折子送来的信件,图纸与实物图在他面前展开。
若非有人见过,是画不出这般复杂物件的。另有图纸佐证,此物是真真切切能做出来的东西!
“江无眠在岭南如何?”建元帝放下图纸,语气淡淡问道。
江无眠一出孝被韩党排挤去岭南,他心知肚明,出于某些考量,建元帝并未阻止,反而推波助澜。
韩党势大,江无眠立在北地,靶子太过明显,容易被人盯上。
塞北边疆守将,因白楚寒之故,与谢家互相别苗头。江南有谢家子,又多是富庶之地,处境艰难,因而最后定下岭南。
地虽远,却也远离党争之祸。
锦衣卫将人在岭南行动一一报上,安抚民心、收拢流民、羁押闹事之人、师爷行事……桩桩件件有新有旧,皆是公事。
建元帝扶额,本想人在岭南,招惹不上韩党,蛰伏一段时间再启用。
不料一去韶远县,先是收拢流民做事,又弄出同耕三垄的犁,他若不给赏赐岂非让人寒心?
可他一动,朝堂上上下下的韩党盯着!
皇帝明明该大权在握,万民之上,放在如今的朝堂上,也不过是一枚用来平衡朝堂势力的筹码罢了。
连他想保住的忠臣良将都要为党争让步,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良久,建元帝道:“拟旨,着薛文于岭南道南康府韶远县设水军卫所!”
岭南远离北地,有白楚寒颇为信任的副将薛文坐镇,此一来,应是无大碍。
圣旨八百里加急发往岭南,彼时薛文明察暗访完受灾州府,分完赈灾粮,江无眠还在县衙内听师兄絮叨官场潜规则。
白楚寒已走,薛文又是武将,其他知县和他不熟,熟悉他的不是在北地就是在塞北边疆的恩师,能引领师弟仅剩谢霄一人。
“多谢师兄提点。”江无眠及时奉茶一杯,待人品完茶,他才问道,“为何师兄前来此地?”
赈灾一事,应是韩党内部争抢的好差事。师门备受牵连,无论如何,本不能落在师兄身上。
谢霄端着茶杯,一双传自母亲的丹凤眼半眯起,露出一星半点嘲讽来。
他凝视杯中小小倒影,低声道:“帝王之术。韩党猖獗,气焰嚣张,陛下……”
点到为止。
江无眠颔首,转移话题道:“师兄可知,北地来岭南的商队背后有谁家?”
来岭南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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