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朝堂上谁都看得明白,建元帝此举是为太子争取时间。他还太过年轻,算不上合格的储君,当年也没人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太子,如今只能缝缝补补。
为此,只好一拖再拖,等建元帝退位当日,便是谢砚行告老还乡、江无眠入阁之时。
可内阁中的三位阁老真能如江无眠所愿吗?
伍陵虽与江无眠有过同盟之情,可在权势争斗之中,这点情谊又算得上什么?伍陵当年与余尚书交好对抗韩党,如今二人入阁之后,缓缓生出间隙,关系不复从前,何况是势头正猛的江无眠?
不过江无眠倒是不担心此事,入阁是迟早的事,就算有人阻挡,也不过是让他费心算计一下而已。何况,就以内阁三人的关系而言,矛头还没指向江无眠,就要发生内讧。
因此,江无眠着什么急呢,他的当务之急是去见恩师,并将师娘托他带来的家书送到恩师手中。
碰巧当日休沐,白楚寒一早也来了谢砚行处,师徒两人正准备用饭,听门外一阵动静便知是江无眠到了。
谢砚行喝着养生茶,人上了年纪,不敢再喝酒也不敢喝浓茶,只能喝点养生茶润喉,他一见江无眠就笑道:“岭南时你没晒黑,去了吕宋一年半载的,竟是黑了一圈。”
江无眠眼睛一酸,曾经岭南时恩师还能喝酒吃肉,一顿两三碗饭,身形胖了几分,不过几年竟是成了瘦削的小老头。
感怀片刻,江无眠便拿出师娘的家书。谢砚行顿时放下手中的茶盏,擦了几下手才接过信。
江无眠坐在下首,与白楚寒先行说了师娘情况,“师兄去了松江府之后,师娘便计划进军江南报业。我来时,师娘已被师兄接过去住着,松江府内也多了一处书坊。”
尽管江南有自己的报纸,且文风昌盛,但书坊不走寻常路,预备出江南相关的游记、风景等刊印本,还招人研究绣像、画像印刻等等,事业蒸蒸日上。
这封信都是忙里偷闲写的,不过这事儿不敢让谢砚行知晓。
白楚寒笑眯眯听着江无眠吐槽岭南和吕宋岛上的奇葩事,目光一寸寸扫过师弟面容,的确是晒黑了些,但目光更加明亮风采更胜往前。
前些年他尚要担忧师弟做事太过不近人情,被当地官员百般为难这等事情发生。
近些年师弟做事越发有分寸,在当下朝堂之中和所坚持的道路上找到平衡点,处理起人情往来与官场潜规则时越发游刃有余。
此行岭南更加克制,不像是当年一杀便是整个道府州县的大减员。现在完全能做到杀鸡儆猴,既能震慑有异心之人,也能留够做事之人。
“……吕宋岛作为补给之处,往来人员众多,日后港口发展起来,与岭南相比,两地潜能只怕不相上下。”江无眠道,“不过此地更为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作为对外的第一道海上防线,能观测来自海外的风险。”
恰巧谢砚行看完家书,招呼两个徒弟一块去用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他也要给江无眠补补课,关于北部突厥的处理方式、更北部的敌人、边塞前哨等等,两地都作为大周的边防,肯定有共通之处。
江无眠把吕宋岛被人盯上一事说得明明白白,“暂时不清楚是民间还是官方拥有这等能力,来时我已交代过继续盯紧海外的船只,以防对方假借贸易之名探明吕宋情况。”
谢砚行思索片刻,颔首道:“言之有理。你所行及时,后续处理得当,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所为,萌芽已被掐灭,日后多加防范便是。不过……这也证实一件事情,如我大周这般能在海上驰骋不惧风浪者,海外大有人在。”
大周发展到如今地步,还要从岭南说起,依靠岭南带起来的农商两道反哺,方才能征战南北,以战养战。
而这群来自海外的船只,又是如何发展的?能远洋航行的船只技术如何?当地的经济是否支持大批量的远航?
全是要探寻的问题。
“短时间内不必担忧。”江无眠回忆一番船只,“不论是造船技术亦或是搭载的武器,皆是弱于大周。目标若是直取吕宋,那便是远洋航行后的客场作战,对方能有多少战力存留?”
所以两方开战,对方一定没什么优势,反观大周,背靠吕宋驻地,用人海战术车轮战即可将人打趴下,因而不必担忧海外他国来者不善。
谢砚行指出一点,“前提建好水师驻地,完善船坞,大力发展水师。”
军备支出一向占户部拨款的前三,吕宋岛上只有驻地雏形,想达成岭南都护府水师那般规模,所需金银、人力定然少不了。
前者还好说,吕宋岛上产出黄金,贸易税款也多,完全能覆盖军备支出,然人不多。
依照当地的人口数量,只怕这个完备的驻地少说要三五年才能完工。
第255章 谣言
在江无眠看来,人力问题倒是有个解决方式,将捉拿到的海贼投入吕宋岛的建设,具体如何操作,要看当前的吕宋官员是何想法。
他的岭南之行说到底还是为了北真腊的事,结果拐了个弯,事情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复返。
暂且也顾不得互市商业上的事情,吕宋这儿的律义执行更吸引人的目光。
照当前收益看,要去吕宋冒险赚钱的人大有人在,短时间内会迎来一波混乱,需要更加灵活的执行标准和行事稳重且经验丰富的官员。
现今一圈人员不过是临时驻扎,还需挑选一番才能长久任职。
不过,以当前形势来讲,只怕是要新帝下旨了。
正如江无眠等人预料的一样,建元帝的确在缓缓交接手中的权势,由太子监国参与朝政,再到六部轮值,批阅奏折等等。
建元帝的字迹越来越少,转而是新帝字迹,沉稳又带着锋锐,与曾经的建元帝一般无二。
内阁三位稳坐钓鱼台,但私底下又有所筹谋,谁都清楚新帝上台时,谢砚行必然会再度上书告老还乡,江无眠定能更进一步,到时内阁必然让出一位辅政。
伍陵即便是首辅也难免会生出一种无力感,在江无眠立下的功劳面前,谁都无法理直气壮排挤算计他,这人的功劳是实打实的大。
可以说,大周发展到今日,江无眠能扛起一半的功劳。
然为了家族后代,他们不得不对上。立场不同,自然不相与谋。
与之恰恰相反,余次辅倒是不太担忧江无眠能威胁到自己。正相反,他比较忧虑伍陵为打压江无眠,两人再度展开党争,到时只怕大半个朝廷都无法置身事外。
余次辅看着窗外绽放的桂花,手上棋子敲了敲棋盘,对面余次辅的儿子被人惊醒,随之看去,一片碧云晴空,桂花树遮挡落下的光芒,于地上映出斑斓影子。
“父亲?”他有些疑惑,以往父亲下棋是为静心,如此堂而皇之的走神少之又少。
风吹着桂花,打着卷落到棋盘上。余次辅收回目光,好像被人唤回神智,他淡淡道:“若是来日伍首辅与江宪副对上,切记,不要参与此事,明哲保身为上。”
不论是伍陵还是江无眠,他二人的争斗势必让建元帝不喜,若是赶上新帝登基,那更有由头降罪他二人,参与其中只怕受到牵连。
不参与党争才是最好的出路,他二人并非记仇之人,尤其是江无眠,他本人都能容忍曾经的韩党蹦跶,何况是边缘人?
但有一事,他不得不防,“若是伍首辅执意如此,离他远些。”
伍陵不会亲自出面对付江无眠,只会推底下人出手。若是不小心卷入其中,江无眠也不会客气,到时只怕两方没什么损失,反而是夹在其中的自己遭殃。
余次辅放下手中黑子,重复一遍道:“近些日子,离朝上的人都远些。”
没准谁就是伍陵的人,随意找个接口让人做事,等回过神来,只怕人都被江无眠拆得一干二净,骨头渣滓都要拿去施肥。
江无眠最近两年是干不出这等事来,可他手段也非常人能忍,还是躲着走为妙。
因此除却嘱咐之外,他必须留个后手。上任首辅一事他不在乎,但不能因此牵连到家人身上。
何况就算做了首辅又能如何,江无眠尚且年轻,不出意外,他都能将自己儿子送走,和这样的人比,他又有什么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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