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如常
他愣住了,没说话,没转头,任由我抱。
在气氛转为暧昧之前,我忽然大喊一声:“乌鸦坐飞机!”
喊完就要把柳江往身侧抡去,
哈哈,没想到吧!
其实像我现在这样双手环抱的姿势很利于发力,但不知道是因为我现在还太年轻,或是柳江这段时期生长得太快,我的偷袭计划没有成功。
柳江只是向左边踉跄了一下,然后一脸惊愕又受伤地转头看着我。
不过他的受伤仅存在了一秒,接下来便夹住我的手臂企图反击,但我俩力气和吨位本来就差不多,再怎么努力都是半斤八两。
所以这场争斗演变为了招式之争,等我俩的招式名从尚有模样发展到了某个会龇牙咧嘴的海绵方块美漫里的台词,我终于主动给这场闹剧叫了停。
我说:“热死了,放我去洗澡。”
我听见身后柳江嘿嘿地乐,他的手又拽了我衣角一会儿才放开。我穿上他刚穿过的塑料拖鞋,迈进走廊。
他的房间与浴室在斜对门,开门就会面朝一条幽深又没开灯的走廊,望向黑暗,我脸上的笑和脑子里的热意一起褪去了。
美好是短暂的,现在我还有任务在身。
我关上浴室门,掏出手机,意识向上抽离,我返回到了前厅。
在关卡2-1结束之后,我与侍者最后的交流就是关于“不要叫醒我”来源于哪里,得出答案以后,我退回了现实。
现在,侍者保持着和我退出前一样的谦和与从容,他站在柜台后,从头到脚一如既往的恰当。
“晚上好。”他说,“您来到前厅是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吗?”
我摆摆手示意他没必要那么客套,走到接待处前面,两手撑住柜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我问他:“你这里有酒廊吗?”
就像《闪灵》之中的斯坦利酒店,我猜这里也有那种用于宴会的酒廊,而侍者就像是吧台招待罗伊德,会给我倒一杯波本酒,让我冷静一下。
没想到这里真有酒廊,不过侍者不是罗伊德,不会真给我这个身体上的未成年倒一杯酒。
只开了吧台灯的木柜后,侍者姿势轻盈地摇动着手里的调酒壶,杯盖打开,他为我倒上一杯奶茶色的液体。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成色不佳的椰林飘香,但尝过一口后,我发现这居然真的是奶茶——而且还是柳江喜欢的齁甜款。
我双眼迷蒙地看他,侍者两手交握在身前,从容等待我的吩咐。
在我终于把被糖糊住地眼睛睁开之后,他从柜台上为我推来一封信。
我问他:“这是什么?”
他回答我:“下一关卡的通关目标。”
侍者递上来的信和酒店本身的装潢一样正式,厚卡纸信封,火漆印章封口,像极了婚礼一类的邀请函。
我忽然觉得这游戏中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他自我决策的一部分,比如他明明可以直接把这目标编辑成短信发给我,让我在模拟中像平常一样把手机拿出来,但他偏偏要在我假装喝酒时把卡纸递上来,假装我们是在什么上流酒会里,尽管我还穿着校服和球鞋。
他这个性格,着实和某人有点相似。
我没有马上去拆,反问他:“做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他说:“没有,但请不要质疑程序的感情,我们也喜欢漂亮的东西。”
挺好。
所以我按照他所谓的“漂亮”,用桌面上的拆信刀裁了包装,又把卡纸夹在手里。
侍者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践行了他对自己身份的描述。
我问他:“那爱情呢?”
爱情也是漂亮的东西。
他轻微偏了偏脑袋:“请您重复一遍提问。”
“见证我们的爱情,帮助我达到游戏最后的happy ending。”我摇晃着装奶茶的杯子,真把自己当成了上流社会的品酒大师,“有什么好处吗?这一切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进行这游戏的意义,走到最后会有奖励吗?有人会跳出来说恭喜我完成吗?那个跳出来的人会是柳江吗?
大概不会吧。
侍者听懂了我想说的问题,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向两边打开,充满哲理:“一切走到最后终有意义。”
这么哲理?
总感觉人工设定的程序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呢。
但我的脑子现在不怎么想转,于是我没深挖,只是低头把信封拿过来,信拆开。
信封内是一张硬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有力,向我介绍着下一关卡的通关目标——
“关卡2-2通关提示:请你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最近是不是有点虐了……我保证会甜爽回来的
第31章 一个全新的柳江
第二天是个晴天,我说的是在连城。
晴天之下万物都很清晰,坏学生的蛛丝马迹也无处遁形,所以我与柳江成功地被班主任抓住了,双双请进教务处。
老叼坐镇,一问柳江的头发,二问昨天的逃课。我俩只顾着低头认错,成功换来了一场全班同学面前的检讨,外加柳江的形象改造。
至于我们俩为什么会被一起抓住,那大概是源于我们俩的一起登场。
昨晚洗过澡后,我以为我们会关于白天的事情聊很多,然而灯一关,演出的后劲便彻底结束了,我们累得仿佛一摊软泥,倒头就睡。
我俩是头脚颠倒睡的,半夜我挨了他两脚,每次都在我下决心吼他之前又陷入了睡眠。
年轻真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同一个洗脸池前洗漱,睡过九小时的脸容光焕发。
我们就这样顶着仿若新生的脸,被等在校门口的老叼和班主任抓个正着。
如果保护柳江指的是保护柳江不被老师抓到,那我已经失败了,不过“保护他”显然指的不是这些,因为我俩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教室外,等着一场对公检讨。
在打开侍者递给我的信封以后,我抬头望他,然后直接质疑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礼貌了?”
从“抵抗世俗的眼光”到“给他喜欢你的可能”再到“请你保护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请”让我不寒而栗。
侍者无辜地望向我,两手一摊,耸起肩膀。
他的装束像极了某个背景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欧美国家的情景喜剧,如果这真的是在情景喜剧里,他的动作一定能引发一阵罐头笑声。
然而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只听到了我手边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声。
“但我有预感,这关会花费一些您的精力。”他说,“如果您需要什么通关提示,可以现在就询问我。”
我不会放过这样送上门来的好处,我直接说:“请给我提示。”
看看,杨平生多懂礼貌。
站在教室里,我沉默着把十分钟速成的检讨书举到面前,满脑子都是侍者对我的提示。
他说:“其实只要您回想一下过去最让你后悔的点,您就知道了。”
我底气马上不足了,沉思片刻,然后问他:“哪一点?”
他站在吧台后用抹布擦着玻璃杯,闻言抬脸,笑容谦和:“您总是着急想知道是哪一点。”
现在我站在讲台前,用毫无感情的大嗓门朗诵着出自我手的检讨书:“至此,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我下定决心修正我的方向,我下定决心洗清我的罪恶,我下定决心用单纯的学习来麻痹自己,请老师和同学们监督我,谢谢。”
台下的人坐得端正,也不知道我的话能不能打动在座,总之底下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居然笑了一下。
这一声不该发生的笑很有感染力,成功引得台下所有人此起彼伏笑了起来。
不过我很快发现他们的笑不是源于我,而是源于刚被老叼带到教室门口的柳江——他被推了个寸头。
我的视线跟着全班一起调转,盯在柳江的脑袋上,脑子里第一个感觉就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