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番外
李遇背过身去,“何事?”
“姑母醒了。”周慕云傀怍道:“她寻死觅活,一定要见陛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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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殿上,周哲翎已经褪下太皇太后那一身繁复庄重的袆衣,严冬未至,她却裹在了厚厚的棉被里,肩上还披着条狐裘氅衣,有气无力地倒在美人靠间。
除了头顶珠翠,白发散乱在肩头,枯萎黯淡;洗去脂粉的脸上皱纹沟壑,额前眼下几块老人斑清晰可见。
殿上燃着不合时宜的炭火,几声沉重的喘息声落地,无不昭示着这个老人行将就木的凄凉光景。
她听见殿前的动静,缓缓地睁眼,最先瞧见的却是跟在李遇身后的周慕云。
周慕云身上、脚上胡乱套着李遇着小姚找来的宫女衣履;皇帝后宫没有别的女人了,李遇却没法带着这样的周慕云往延年殿走,只好草草行事。
周哲翎嫌弃地别开眼,撇了撇嘴道:“没一点规矩。”
“天都快亮了,朕还要早朝。”李遇没有搭理周哲翎的话头,“太皇太后有话便快些说罢。”
周哲翎抬眼瞟了一眼李遇,虚弱地抬了抬手,屏风后一老嬷嬷珍而重之地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凤印。”她言简意赅道:“哀家想跟陛下最后做一笔交易。”
“皇帝手握兵权,只要哀家闭眼,便再没有人可以阻止皇帝亲政掌权,反正你横竖是喜欢个男人——”
“这方凤印——”她看了眼站在门边的周慕云,“交换这丫头一个后位。”
“皇帝你给她一个富贵,他日不管从哪里弄来孩子,这丫头有个嫡母的名分,能在宫中度日便是了。”
“皇帝放心,这丫头没有左右皇帝的本事和心姓,哀家只想——”
“保下周氏全族姓命。”
“太皇太后行至水穷处,仍不忘运筹帷幄——”李遇欠身道:“遇儿当真佩服。”
“遇儿?遇儿……遇儿……”周哲翎长叹一声,又在嘴里将这个名字重复了好几遍,“皇帝已经十数年不在哀家面前用这样的称呼唤自己了——”
“当年……”她伸手比划着,“皇帝只有这么高,哀家刚从永巷把你接出来,你总是抱着哀家的腿——”
“遇儿要这个——遇儿要那个——”她捏着嗓子,夸张地模仿着孩童的语气,“皇祖母,你抱抱遇儿好不好——”
“那个孩子死了。”李遇冷漠地将周哲翎打断,“广明宫的寝殿前,和翠珠一起,被你打死了。”
“那小丫头叫翠珠?哼——”周哲翎冷哼一声,“哀家都已经不记得了。”
“太皇太后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萧美人,翠珠,甚至包括我母亲——”李遇微哂,“若是桩桩件件都记得,午夜梦回之时,如何能睡得着?”
“皇帝又沾染了几条人命,不是一样睡不着吗?”周哲翎冷笑,“其实哀家也睡不着,身居高位者,又有几个是能好眠的?”
李遇坦然地抬眸,“可朕现在睡得很好。”
“皇帝眼下胜券在握,高枕无忧了?”周哲翎沉声,“这是不准备同哀家谈这比买卖了?”
“这么多条人命,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李遇疾首蹙额,“在太皇太后眼中,就仅仅是买卖而已?”
“她们——”周哲翎深吸一口气,几乎将后槽牙咬碎,“都是贱婢。”
“你送进朕宫里来的那十几个丫头,她们只有十几岁大,就为了您无聊的试探,一生都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李遇质问道:“不用说,也是因为她们出身微贱,对吗?”
“那江南几十万百姓,洪灾之后又要面对圈地和旱情,百姓民不聊生,几乎易子而食,又是因为什么?”
“待城军民十万,热情善良,城池富庶不输江宁,现在只恐已沦为人间炼狱,又是因为什么?”
他不断地诘问,“难道出身卑贱的人,就不配活着吗?”
“呵——可笑。”周哲翎不削道:“待城之殇,究竟是谁之过,是谁调走了待城三万……”
周哲翎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嘴。
这才是她认识的李遇。
皇帝,不可能做出牺牲一整座城池来夺权的事情。
李遇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周哲翎颤声道:“骗了哀家?”
“是非功过,非朕一人能言。”李遇没有正面回答周哲翎的问题,“日后太皇太后仙游,不如去地下问问□□皇帝,他可曾后悔当初为了周家权势,立你为后。”
“你就不怕——”
“朕不怕。”李遇出言打断道:“真也好,骗也罢,即使太皇太后现在知道了真相,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眼下的延年殿,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没有人还能帮您。”
“朕——”他倾身向前,死死地盯着周哲翎,“不会和你谈交易。”
“后宫,江南,西北三城,累累血债,罄竹难书,作恶者必须付出代价。”
“朕身后可以无功、无名,但这天下——”
“要有一个说法!”
“你要——”周哲翎牙关打颤,“处死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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