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下班？”
　　宣清看着他，眨眨眼睛。
　　“我过来接你。”
　　“唔”宣清考虑了下，“我也不能确定。到时候助理送我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好。”想了想，沈昊没继续坚持，“注意腿。”
　　万湖建筑的员工们有近一个月没看见老板了，纷纷热情问候，还有人要上前扶宣清。
　　宣清一一笑着回应，但拒绝了帮助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往会议室走。
　　年终总结的过程很顺利。
　　哪怕是个别没完成计划的项目，宣清也只是提点了两句。
　　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老板变脸的负责人松了口气。
　　果然人多休息，脾气是会变好的。
　　跟沈氏的合作的那个外地项目交给了副总跟进，散会后宣清特意多问了几句。
　　“目前一切正常。”副总想了想，接着说，“只是沈氏那边也临时换了负责人。原先是他们的太子爷，元旦之后就换了。”
　　宣清笑笑，“知道了。你和新负责人沟通好就行。”
　　宣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
　　蓝天白云，高楼耸立。
　　回去后，沈昊问宣清许久没去上班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正仔细地把衣服挂进衣柜里，用手轻轻拂了拂上面的褶皱，“很好
　　。”


第十七章 搬走
　　到了能拆石膏的日子。
　　老医生认真嘱咐着注意事项，宣清一一点头应了。
　　临走，还塞了一袋子草莓给他，“娃娃今早给我买的，人老了牙不好吃不了这酸酸甜甜的，你拿去吃。”
　　宣清摆手不要，老医生一横，“瞧不起老头子的东西啊。”
　　从来都是患者给医生塞东西，他这样的估计还是头一回见。
　　最后只能拎着草莓和沈昊一起道了别。
　　老医生看着两人的背影，“两个都是好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对象了。隔壁老叶家的孙女不错。”
　　自然而然地回了沈昊家，他才想到，石膏拆了，走路方便了，自己似乎没理由继续住在这了。
　　总不能装傻赖着。
　　午饭两人在附近一家私厨吃的。
　　宣清心不在焉地吃着，时不时看看沈昊。
　　“怎么了？”对面的人察觉到他的不对。
　　宣清放下了筷子，“今天我就搬回自己家去吧。”
　　沈昊的动作闻声听了，皱着眉问：“这么着急吗？”
　　双手交握在桌面下，捏得指尖都发红，“既然现在能走路了，总还是回到该在的地方好。”
　　沈昊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出声。
　　是想反驳什么的，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腿好了，想回到自己家。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自己没道理反对。
　　他哪里有立场谈赞同或者反对呢？
　　但是，他觉得自己是想挽留的。
　　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一起吃早饭，然后各自去上班，晚上有时一起看新闻，有时对行业上的事交流观点，有时一起看一场球赛。
　　他们支持的球队是一样的，所以不用担心为了球赛吵架。
　　虽然话不多，但自在的恰到好处。
　　不是一个人回了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是从前忙了一天还要陪那个人看奇奇怪怪的电影或者在他不停的“这个好”还是“那个好”中给出意见。
　　沈昊发现，他好像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只是宣清却说，他要退出这样的生活了。
　　沈昊突然想起宣清喜欢自己这件事。
　　有种求证一遍的冲动，然后顺势把他留下来。
　　留在自己的家里。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能因为喜欢这样的生活，就要困住宣清这个人。
　　宣清说过，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自然也不能任他仗着被喜欢而决定去留。
　　宣清看着沈昊一直没有说话，好像不知道想到什么人渐渐都放空了。
　　“沈昊？”他迟疑地开口，“那就这么定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说道：“好。”
　　一路无话地回了家，宣清默默开始收拾东西。
　　沈昊站在客房门口看着。
　　他有些担心宣清的腿，虽然拆了石膏，可恢复还需要时间。
　　应该要帮他一起收拾的，这样避免腿过度劳累。
　　可他不希望，宣清很快就收拾完行李。
　　宣清觉得沈昊总是欲言又止。
　　在餐厅是，车上是，到家也是。
　　自从自己提出要搬走，眉头上的疙瘩就没解开过。
　　是还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的？
　　“哦对了，”宣清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这么照顾我。改天一定请你吃大餐。”
　　为什么觉得说完之后沈昊脸更黑了？
　　脑海里一条条过滤沈昊出现目前这种不知名情绪的可能性，宣清表示暂时无解。
　　这让他有点挫败。
　　他以为，凭借自己对沈昊两世的了解，沈昊的喜好、界限、雷区，他已经了如指掌了。
　　可现在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衣柜里挂着的那套改过的西服，宣清犹豫了许久，还是趁着沈昊没注意，装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反正他衣服那么多，应该不在乎少一件自己穿不了的吧。
　　东西都在箱子里一件件摆放好以后，一直不动地沈昊走过来帮他做了最后的打包，然后自己拎起他的箱子。“你现在还不能提重物，会对腿部造成压力。”
　　一路兼职司机和搬运工，把宣清和他的箱子都送回了他家里。
　　“自己注意点，锻炼慢慢循序渐进地来，不要长时间站立。”沈昊嘱咐着。
　　“洗澡的时候注意别滑倒了。”宣清乖乖点头。
　　“你现在还不能开车，上班要怎么办？”
　　宣清想了下，“最近麻烦助理接送吧，他家离这儿还算近。”
　　沈昊点点头，又环顾了一圈，似乎是没什么要说的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宣清脑子里“叮”的一声，一直运作的过滤器终于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他看着告别后转身要离开的沈昊，冲着他的背影问：“沈昊，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搬走吧？”


第十八章 希望
　　话一出口，沈昊的脚步顿住了。
　　宣清也傻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最近智商降得太陡了。
　　这么自以为是的话都说得出口，万一惹得沈昊不高兴怎么办。
　　没等沈昊开口，他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
　　沈昊转过身面对着他，目光沉沉。
　　“我就是拆了石膏兴奋过头了。”他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沈昊，“今天辛苦你了。天快黑了，回去的时候开车注意安全。”
　　沈昊还是没出声。
　　宣清脑子里已经开始瞎跑了。
　　他只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啊，沈昊该不会是打算现在严肃认真地拒绝他吧。
　　他还没来得及正式表白呢，难道就要被三振出局了？
　　半晌，沈昊终于开了口，“如果我说，希望你能住在我家呢？”
　　宣清奔跑的思想踩了个急刹车。
　　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他觉得自己终于是冷静下来了。
　　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拆掉石膏的左腿。打了五周的石膏，现在这么一看，总觉得腿上是少了点什么。
　　在过去的五周里，他和沈昊是朝夕相处的。
　　连石膏这种死物都会被习惯，何况人呢。
　　他抬头望向仍旧站在玄关处的沈昊，“为什么？”
　　沈昊蹙着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希望是为什么。
　　“我们相处得挺愉快的，不是吗？“沈昊只能这样反问他。
　　“沈昊，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宣清深吸一口气，才有继续说道，“即使你不能体会,也应该能明白，你的示好，对我来说有多具诱惑力。”
　　“你提出要照顾我的时候，我明知道前面是个悬崖，但还是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忍不住往前走。是我太贪心，想趁机多了解你，甚至想让你看到更真实的我。”
　　“可你实在太温柔。哪怕是对我，都照顾得这么仔细。这让我意识到，我已经走到悬崖边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宣清看着沈昊的脸，“我的腿已经好了，再没有理由骗着自己放任自己待在你身边。”
　　“否则，我会万劫不复的。”
　　夕阳西沉，余晖透过落地阳台斜照进来，正好打在宣清的身后。
　　灿烂，也带着几分落寞。
　　“这句话那天我也说过。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看在我们还是朋友的份上，算帮我一个忙，离我远一点。”
　　“上次算我食言了。”
　　“这次，希望你我都能真的明白。”
　　沈昊听着宣清说的每句话，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宣清也不再出声。
　　两个人维持着一站一坐的姿态僵住了。
　　过了许久，沈昊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走到门口，握住把手，拇指摩挲了下接触面上冰冷的金属，“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说完，开了门出去，又缓缓地关上。
　　宣清看着沈昊的一举一动，等到终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他整个人像泄了力一样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没有起身，屋内一点点暗了下来。
　　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一遍遍地回味沈昊说的那句“希望”。
　　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这次，不能再放任你不清不楚的了。


第十九章 承认
　　沈昊被堵在了二环高架上。
　　看着前面一长串尾灯忽明忽暗，莫名地烦躁。
　　脑海里都是刚才宣清说的话。
　　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一个出口，沈昊直接转方向下了高架。
　　反正回去也只有他，索性不回去了。
　　“出来喝酒。”他拨了电话给李铭宇。
　　对方调笑说，“呦，这不沈少吗？怎么，出关了？”
　　这一个多月，他们这帮人约了沈昊数次，只有刘启过生日那天成功把人喊到场了。
　　原因无他，沈大少统一答曰：“没时间。”
　　沈昊不理会他话里的调侃，“半小时后曼渊见。”然后取下了蓝牙丢在副驾上。
　　“喂！”李铭宇对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