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气得嘴唇哆嗦，指着沈弘鼻子的手指不停颤抖，“我告诉你，你不认我们，以后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到死的！不认我们，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沈弘的眼眸微微眯起，没有反驳没有质问，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神情带着点难过。
　　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沈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弘侧头对沈父说，“你说这些话如果被他听到了，他会有多难过？”
　　沈父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不愿意让沈弘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能做的你都做尽了，”沈父安慰他，“就剩下清场了，他那边你瞒着点，事情很快就能过去。”
　　说完，沈父对门卫道，“以后，你们和这两个人，只有一方能够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月之内看不到这两个人，所有安保员工加薪。麻烦你们了。”
　　董事长都这么说了，保安们也不用再顾及什么，直接动手把人赶走。
　　“去我办公室，”沈父对沈弘道，“我有事情要说。”
　　办公室里。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这些人其实是你找来给自己洗白的吧，”沈弘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他轻声：“这让我意识到其实你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沈父鼻子一酸，沉默了一会儿，沈父说，“我根本不想让你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论结局怎么样，你看到这些东西，最后总归还是要不开心的。”
　　“我没事。”
　　“我问你，你跟王十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弘的表情僵了一下，“没关系。”
　　“没关系？”沈父转着笔，“没关系你把人带回家里过年，好几次夜不归宿，最讨厌和人打交道的你甚至为他东奔西跑，还让他进了我们家的户口本。都这样了，沈弘，你告诉我说你们之间没关系？”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扔下这句话，沈弘起身出了办公室。
　　沈父在后面叹气，他不想过多的干预沈弘的感情问题，又不想看着沈弘难过。
　　在X国，沈弘所在的那家医院的时候，王十一脚底踩了不少玻璃碎片，后来伤口没能够及时处理，稍微有些发炎，问题不严重但是对走路有一定影响。
　　沈弘就强制让他请假在家休息了。
　　王十一还想再为全勤奖挣扎一把，沈弘说反正他年薪马上变成一元了，还要什么全勤奖。
　　王十一醒来后在家待了会儿，想到自己没处理的事情，今天不处理，病假结束也还是得手忙脚乱。于是他换了身衣服开车去公司。
　　路上，他看见了那对老夫妇。
　　他的亲生父母。
　　王十一知道自己应该跟这两个人撇清关系，十月怀胎、基因继承的恩情沈弘已经帮他还了，这两个人现在就是索命鬼，一旦跟他们有联系，王十一后面的日子少不了要被压榨。
　　可他就是忍不住下车去看看，去靠近，去跟那两个人说几句话。
　　沈弘说得没错，他根本不具有独立处理这件事情的能力。
　　他跟老夫妇打了个招呼，老夫妇认出了他，热情地拉着他聊天。
　　王十一下意识拉开了点距离，不知道为什么，老妇人碰到他手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沈弘提到过的吸血水蛭。
　　最后，三个人坐在马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王十一问，“出来散步？”
　　“哎，散什么步，我们是来找我们的儿子。”老妇人叹气。
　　王十一明知故问，“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您儿子在这边打工？”
　　“在这边，看见没，就是那边那栋楼，”老人指了指公司的方向，“造孽啊，亲生儿子不认我们，还让保安把我们赶走。”
　　“既然是你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认你们呢。”王十一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鼻尖一阵酸楚，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老妇道：“我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迫不得已把他送到福利院，他在我们家里，还不是只有饿死，哪能像现在出人头地。他难受，我们心里就好受了吗？”
　　老人也说：“把他生下来，他倒好，现在要跟我们撇清关系，我跟他说，他这辈子都别想跟我们划清界限，除非他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水！”
　　王十一没有接话。
　　老人又说：“他进了有钱人的家，就不认我们穷父母了。他这是不懂孝道，逆子！以后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好了。”王十一说，“不好意思，我赶着上班，先走了。”
　　老人摆摆手，“你倒是个有礼貌的小伙子，哎，要是我儿子能像你一样善良懂事......”
　　王十一拉上车门。
　　小时候，他的心里有一块石头，碎玻璃，或者是什么让他的心里总是在滴血的东西。像贝壳一样，他把那块石头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地，石头变成了珍珠。
　　他便真的以为那是珍珠。
　　直到有一天，虚构的假相被揭开，石头还是石头，那些尖锐的棱角再一次划破他的心脏。
　　

　　☆、不过是情-欲而已

　　王十一进电梯的时候，刚好遇见沈弘。
　　王十一问：“今天早上，他们来找过你？”
　　老夫妇口中不认他们的那个儿子，多半指的就是沈弘，一直以来，从来不喜欢在人际关系里搅和的沈弘都在替他抛头露面。
　　难为他了。
　　沈弘没有从电梯里出去，反而按下关门，电梯直上顶楼。
　　沈弘道，“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刚好，我也有事。”
　　顶楼的休息室几乎没有人进来，常常好几天都是空的。
　　沈弘说，“以后看到他们绕开点走，无论哪个层面，那两个人都奈何不了你。再见到他们，只会让你自己不开心，知道吗？”
　　“嗯。”王十一心里沸腾的那些情绪还没压下去，像喉咙始终有根鱼刺卡在那里一样，死不了但绝对不好受，时间久了还容易让人发疯。
　　沈弘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下一句说，“以后看见我，也绕开点走。”
　　“你在说什么？”王十一的目光落在沈弘脸上，沈弘的神情告诉他，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沈弘冷淡地重复，“我说，以后看见我，绕开点走。”
　　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王十一眉关紧锁，“发生了什么？”
　　沈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也没发生。别多想，我感激你每一次挺身而出，该表示的我会表示，仅此而已。”
　　“沈弘！”王十一本来就心情烦躁压抑，像一堆干柴，一点就着，一时间几乎保持不住平日里温和待人的形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都已经......我也说过，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上你了。”
　　无论什么时候，要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喜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人骨子里天生带着征服欲-望，在感情的角逐中，谁先动心谁就先被征服。
　　“喜欢上我，还是喜欢-上-我？”最后那个“上”字咬得格外重，沈弘的表情又带上了习惯性的嘲弄。
　　沈弘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他。
　　王十一被沈弘逼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他看见沈弘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环住了他的腰，将他的双手拢在腰后。
　　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王十一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双手被沈弘反铐在身后了。
　　“沈弘，你在干什么！”
　　沈弘微微仰起头，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深深绞在一起。
　　沈弘吻了吻王十一的唇角，把他按在墙上，然后身体一寸一寸缓缓地往下移，解开了王十一的腰带和裤扣，半蹲在地上。
　　“沈弘......”
　　“嘘，不想被人听见就别出声。”
　　王十一毫无防备，也毫无准备。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沈弘也同样如此。
　　尽管没有任何经验，尽管生涩无比，好在同样都是男人，要讨好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甚至连触碰到牙齿时的刺痛都带来一丝诡异的快-感。
　　结束的时候，沈弘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仰起头望着王十一因为情-欲而兴奋得泛红的脸颊和脖颈。
　　沈弘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脸上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漠地开口，“明白了吗？你的喜欢......不过是鱼水-之欢而已。”
　　王十一眉目上还沾染着情-事后的餍足和余韵，同样参与这场情-事的沈弘却冷淡得可怕，他的眼神清澈冷静，面容上没有半点情动的痕迹，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沈弘说，“我是为了活命，至于你，王先生，不要把性和爱混为一谈，身体上的愉悦而已，别太认真。”
　　“沈弘，我说过，我只对你......”
　　沈弘眯起眼睛，眼里带着点讥笑，他拿过桌上的马克笔，然后一颗一颗解开王十一的衬衫扣子，露出胸膛。
　　沈弘在王十一的胸膛上写了一串字符：“那只是因为你搜到的片子质量不行，网址我写在这儿了，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回去自行娱乐吧。”
　　沈弘打开了王十一手上的手铐，扔回柜子里，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王十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嗓音带着点沙哑：“这就想走？”
　　沈弘拉开门，手腕却被王十一握住，门重重地重新扣上。
　　沈弘没有回头，他的表情里难得带上了一点慌张，却故意沉着声音：“你要干什么。”
　　王十一在他耳边道，“你。”
　　沈弘挣扎了几次都被王十一按在门上。
　　那种体力悬殊的感觉甚至让他恐惧。
　　新手就是新手，新手直男那更是新手中的新手。
　　新手连新手村都没出就想挑战办公室恋情，总是会遭到点报应的。
　　没有辅助工具，没有好的空间场合，甚至双方都不是你情我愿。
　　这一次甚至不如第一次那样能互相给对方带来陌生的满足感。
　　沈弘一直紧绷着身体不好受，王十一也不好受。男人之间的角逐时常会染上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暴力色彩。
　　王十一今天的情绪压抑到极点，就像一个越来越膨胀的气球，一戳就爆，沈弘就是戳爆气球的那根针。理智丧失之后，他本能地抓住这个机会去宣泄。
　　却因为沈弘的不配合而感到愈发的烦躁。
　　王十一想把沈弘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沈弘却死死攥住门把手，另一只手横在面前，一声不吭。
　　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看不见对方的脸和表情的形式，固执地想要把沈弘翻过身来，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