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系法师和土著小哥儿
知道季江的榆木脑袋开不了窍,方氏只恨恨的瞪了季江半天,末了撂下一句,
“你当你大哥这次县试的钱是哪儿来的?里头就一点儿没你爹娘私下贴补的?里头就没有一点儿咱俩的一份儿?你猜我信不信?!你且等着罢,最迟明天一早,娘肯定要过来跟咱要钱供你那好大哥!”
说罢愤愤的躺到床里头,面朝墙面,再不肯跟季江说一句。
季江被说的面色讪讪,最后只好硬梆梆的躺在床外侧,蒲扇大手小心翼翼的搭在方氏的肩上。
方氏正在气头上,伸手“啪”的就打掉男人的手。
季江便再不敢动。一个七尺汉子就这样委屈巴巴的在床边蜷了一晚。
门口,牵着季小妹路过的季灯正巧听到了方氏这么一番推测,心底颇以为然。季老秀才和方老太一方面强行把下面子孙的钱都攥在自个儿手中,一方面又在钱不够使时死活要让人出私房钱。
而下面的三房子孙,包括季灯在内,看着个顶个儿的孝顺,却个个存了小心思藏了私房,只是到底没过明面,多时是只装糊涂不承认藏了钱的。
两边儿却还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算盘,拼了命的矫饰。
也不知道可笑的是谁。
季灯心底哂笑一声。
“灯哥儿。”
忙活回来的烟哥儿看见季灯,低低的打了声招呼,一并的熳姐儿默不作声。
“烟哥儿。”
季灯笑了笑算作回复。
烟哥儿喏喏的应了声,低着头越过季灯兄妹,和熳姐儿进了二房的屋子。
季灯也不再关心季家即将上演的一场好戏,赶紧回屋给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睡下。
明个儿还要早早起来去山上呢。
……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季海三人才出了门,方老太就来找了方氏。徐氏倒是装模作样的回了屋,却连门也没关紧留了个缝,竖着耳朵听三房动静。
方老太拉着方氏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眼见老大就能考个功名回来,可这来回的路费,吃住纸笔,哪样不要钱?!加上阿烁和阿焕还要念书,家里真是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方氏听着就咬紧了牙,面上只作通情达理,
“这是大哥和咱们季家都长脸面、有好处的事儿,可千万不能耽误了!”
方老太连连点头,顺坡下驴道,
“老三媳妇儿啊,你手里还有没有点银子,先借娘些,到时候你大哥考了功名回来,让你大哥连着利息还给你和老三!”
方氏皮笑肉不笑。笑话,就算季海成了秀才,徐氏季烁哪个不在前头排着,她这个弟媳又能拿到多少好处?借出去的钱不打了水漂就是神仙开眼,还连本带利一起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明知方老太是在诓她,方氏也不敢直接跟方老太闹起来,场面话说的一套一套,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利息。我和季江手里虽然没什么钱,但心意总是要尽到的。等种下完了,就让季江去县城打几日短工挣些铜板回来,地里有我和灯哥儿,倒是也落不下活计。还有熳姐儿和烟哥儿,每日跟着做上些帕子荷包,卖了多少也是一份铜板。”
方老太听了心里慰帖不已。她生的儿子,她当然清楚季江有几分本事,从来只懂得用蛮力干活儿,哪里有藏私房钱的本事和心思。侄女方氏虽然精明些,可一心向着她,偶有些小脾气,也是为了阿焕。在大事面前,方氏还是很拎得清的。
方氏见方老太面色温和下来,就知道自家这关算是过了,于是又趁热打铁鼓吹道,
“我们是没本事的,只能靠苦力挣两个钱。大嫂那手绣活儿可是好得很,绣出来的花儿就跟真的一样,一条卖两文太可惜,就是再提上两三文也是有人要的。
现在离府试还有一个多月,大嫂辛苦辛苦,一个帕子卖五文,做上它三五十条,到手就是两百文哪!”
方老太被这一番话说的颇为心动,暗自盘算了盘算手头剩下的银子,顿时就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直奔大房而去。
留下方氏在身后得意一笑。
以为她不知道徐氏一条帕子不止卖三文?想占他们三房的便宜,就叫她徐氏也尝尝什么叫肉痛!
这边徐氏心口如何闷痛面上却还得强颜欢笑季灯一点不知。
季灯今日天还不亮就出了门,黎明前的山林清冷且神秘,季灯搓了搓胳膊,照着记忆的方向,牵着季小妹一步一脚印的往茅屋走去。
因为绿眼汉子受伤的缘故,季灯在山上呆的时间不可避免就要延长,好在蕙草只在去县城的前一天采摘,季灯为了避嫌也只隔三差五才去看他,日子交错开倒也不碍事。
起初,季灯还害怕哪里突然冒出来个凶猛野兽,然两三年过去安然无恙,季灯也就渐渐习惯了山林的静谧清冷。
鼻尖气息凉凉,季灯反倒觉着无比平静,心中畅快,就连一路上的高树矮草瞧着也仿佛是在躬身引领他们一路向前,为兄妹两个开道。
好在春日里天亮的很快,等季灯到了茅屋,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季灯上来的时候,绿眼汉子正坐在屋外的一汪泉水边望着远处发呆,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回了头,见是季灯兄妹,脸上便露出个毫不掩饰的喜色。
季灯心尖颤了颤,随即作若无其事的上了前指着汉子腰间问,
“怎么出来了,没扯着伤吧?”
绿眼汉子拍拍腰间的竹筒,笑着点头。
“哥哥――”
季小妹乐颠颠的跑上前去,抓着绿眼汉子的衣角便不放,也不知怎的就这么喜欢跟这人亲近。
季灯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布裹得小包交给绿眼汉子,
“不知道你够不够吃,不够也没办法,吃点果子垫吧垫吧,就这么些还是我和小妹省的自己的口粮给你的。”
知道汉子听不懂,季灯接着自言自语道,
“也是陷阱里没抓下个倒霉的,不然也能给你熬个汤补补,不用花钱不说,我和小妹也能打打牙祭填个肚子。”
只是没抓着就是没抓着,季灯来这儿之前还专门去挖陷阱的地方看了看,跟他挖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绿眼汉子虽然看不懂季灯的手势,却也明白季灯这是给他食物的意思,毕竟这几天他吃的喝的都是季灯这个时候上山来给他的。
绿眼汉子拆开布包,里面是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团子。
上回还是三个的。
想到这里,汉子幽深的墨绿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
“行了,我还要下地,过几天再来看你,饿了就摘果子垫垫,睡的时候警醒点,小心有野物。还有,记得上药。”
季灯挨个指着东西叮嘱过去,绿眼汉子这几天已经和季灯兄妹有了几分默契,意思懂个五六分不成问题。
知道汉子晓得了,季灯便强拉着依依不舍的季小妹往山下走去。
绿眼汉子站在他们身后挥手告别,温柔的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去,待再也看不见半分人影,绿眼汉子面上的温和突然一收,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来。
9.第九章
临下山前,季灯又忍不住带着季小妹去了一趟挖陷阱的地方,期盼着有点收获。
光这几天为了给绿眼汉子供口粮,季灯之前在县里买的乌糯团子就已经消耗殆尽,今个儿那俩就是最后两个。季灯这七八天来都只靠着季家分下来的团子填肚子,还要先顾着季小妹吃饱,真是饿得眼睛都要跟那汉子似的发绿了。
要是今个儿还没有,季灯就须得想个借口去趟县里买点儿吃的回来才行。可哪儿有为了外人委屈了自己的理。
都是他乱好心!
季灯皱着眉头,真想撒手不管茅屋里的汉子,可偏偏却做不到真的撒手。好歹等那汉子能行动自如下山去了再说吧。
顶多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了。
季灯这样安慰自己,他之前又不是没这样挨过饿。
挖的陷阱离蕙草地并不远,零零星星挖了三四个洞,上面用树枝搭一层架子,再铺一层野草落叶遮掩遮掩就算。
这种简单的陷阱是季灯自己想的,跟猎户的肯定不能比,只期望着能偶尔得只鸡鸭野兔吃上口肉就行。奈何山里的野物早就跟猎户学精了,陷阱设了两三年,也就成功过三四次而已。
季灯本来不抱太大希望,然而离陷阱还有些距离,眼尖的季小妹就指着前面叫起来,
“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哥哥!掉下去了!”
季灯一瞧,立马乐的一拍大腿。
可不是嘛!前头有两个坑上的树叶子,没了!
三步并作二步上前,季灯弯腰在坑里一探,就提起来两只膘肥肉厚的野鸡。
野鸡扑腾着翅膀挣扎很是有劲,季灯却是笑开了眼。
有劲儿好!有劲儿的鸡肉香!
一阵风吹来,山林间树木沙沙作响,地面野草也摇头摆脑彼此摩擦,声音规律犹如琴音,坑洞边的细枝藤蔓也随风拂动,错眼看去,还以为是从洞里慢悠悠的爬出来一般。
或许是觉察到了季灯的想法,两只鸡扑腾两下就放弃了挣扎,蔫蔫儿的任季灯提溜。
季灯探了探另一个坑,又拎出来一只。
呵!三喜临门!
季灯喜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得这么多的鸡!
虽然第三只比前两只瘦些柴些,季灯却一点不在乎。
他挖的坑浅,鸡下去上不来,大虫野狼却不一定,万一有个凶猛的寻着味儿过来一口吞了,他可真是没地儿哭去。非得今天吃进肚才安心。
季灯算盘打的啪啪响。
两只肥的可以宰了煮汤吃肉,柴的这只就提回季家当作晚回的借口。季灯虽然心疼,但有两只肥鸡做补偿,也能忍忍。
季灯提着三对鸡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叫着季小妹,
“走,咱们找那人吃肉去!”
“诶!”
季小妹跟在季灯身后,欢喜的弯了眼睛。
回到茅屋,绿眼汉子还在原地坐着,见到去而复返的季灯兄妹,似乎也没有多惊讶。
季灯却是乐颠颠的提着三只鸡跟汉子炫耀道,
“瞧,我今个儿逮到了三只鸡!这就宰了吃肉,咱们今个儿有口福了!”
绿眼汉子瞧着季灯面上鲜有的少年光彩,也跟着露出一个笑。
没有刀,季灯就拿出自己的鹤嘴小锄,三下两下了结了两只肥鸡的性命,剩下一只用细柳枝绑了翅膀放在一边。
季灯又进屋找了半天,出来却悻悻的挠了挠额头,
“没锅咋整…”
他光兴冲冲的想着吃肉,却忘了这茅屋是先头猎户临时落脚的地方,有个破碗已经不错,哪里来的锅。
季小妹提议道,
“咱可以烤着吃啊,烤着吃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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