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种田]
春阳县交通发达,往附近几个大城镇都去得。
他晚上甚至问了田小庆怎么走,田小庆讲得清楚明白,宋煦会得不能更会了。
如果真的要离开,今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也会失去这个与他有缘的小夫郎。
宋煦想着,脑袋犯困,不知不觉歪着头睡着了。
直到清早的阳光洒上他的脸,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第二天了!?
他一脸懵逼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点疼。
回头一瞧,小夫郎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木头托盘站在房门口看着他。
宋煦:“……”有点尴尬。
“等等!”他突然想起来:“你的手怎么随便拿东西!?快放下来!”
小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被宋煦一个跨步半搂在了怀里。
宋煦抢过托盘,低头一看更生气了:“你还做早饭了!?你的手不疼吗?”
小春跟在宋煦身后,有点无措地坐下,全程懵逼的被宋煦喂完了早饭。
早饭是荞麦粉冲的糊糊,配上一碟子榨菜。
宋煦百思不得其解这荞麦粉是哪儿来的,明明自己昨天翻遍了厨房。
吃饱喝足,小春还想去洗碗,却被宋煦一脸严肃的拉住:“坐。”
宋煦沉下脸,颇有几分威严。
小春曾经被他打出了几分畏惧,本能就有些发怵,便像个老实的兔子乖乖坐了下来。
“能说话了吗?”
小春咽了咽口水:“能。”
除了还是嘶哑,别的倒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宋煦放了一小半的心,却还是板着脸道:“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昨天那几个青楼的人……”
小春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宋煦郁闷地顿了顿,只能放轻了声音:“……你有什么打算吗?”
小春似是没想到宋煦会问他的想法,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赶在他们之前,把我卖给人市。”
“…………”宋煦郁闷。
“……?”小春茫然。
“小迎夏,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我不会卖你!”
“啊……”小春咽了咽口水:“那……那怎么办。”
小春生得其实很标致,五官寡淡耐看,乍一看或许不近人情。但意外的,他却有着一头的软毛,照进屋的阳光,映得那些不服帖的乱发毛茸茸的。
宋煦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软。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另外,我还需要钱。”
小春皱起了眉。
宋煦却不依不饶:“跟我讲讲吧,我们家还有多少钱?”
***
三日后。
春阳县东街,有座金碧辉煌的豪宅,便是那钱府了。
只是宅子虽大,里头的正经老爷却长年不在家,而是在那城中最繁华的去处流连。
雪风苑是一处只有双儿的馆子,老鸨养着大大小小五六十名双儿,还不算那些还未长成的小孩儿。
虽说是双儿,但青楼妓院这种地方,双儿和女人的做派也没什么不同,各个都涂脂抹粉,恨不得扭成一朵麻花儿。
大白天的,厅中却不显冷清。只见那大堂里燃着红烛吊着红灯笼,一堆十几个容姿秀丽的小双儿挤着正中的人坐,像是要把那人给埋在香粉堆里。
“哈哈哈钱大人~~别挠人家啦,痒得很呢!”
“你这小妖精,痒就对了……爷晚上再挠,再挠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都笑起来,香罗软纱,欢声笑语,场面让人不忍直视。
过了好一会儿,中间那位钱大人才缓了缓气儿,理好衣服,伸手招了老鸨来。
“我看了看账……怎么回事,你们连着三个月赚的钱不如隔壁春华阁了……”一名小双儿规矩地献上茶盏,钱三狗顺手接过,低垂着那发肿的眼泡,更显得那眼睛只剩一条线:“春华阁……那只是个纯唱曲儿的地方,你们都比不过,那我是不是要换人管了……”
“别!”老鸨一惊,颤声道:“哎呀……不瞒大人,三月前,我这儿的头牌红芍染了病,之后又过给了青桂和紫鸢……没办法,我只能把人送到乡下庄子上去了,难免这客人就……”
老鸨小心抬头,却正对上钱三狗那精明的细眼缝儿。
他飞快地压下脑袋,继续道:“三月前我们就在着手买新人了……只是您瞧,要姿容上佳的,便不那么好得。不过,已经买到了!买了四个小双儿,说起来今天就该到了!”
“……嗯。”钱三狗收回目光,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盏,那姿势好像在模仿什么风流人物,配上那糟糕的外表,只显得怪异。
没一会儿,大门那儿嘈杂起来。
老鸨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嗨呀,到了到了!老爷要不要去瞧个新鲜?”
钱三狗本就是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不感兴趣才是怪事。
他刚站起来,就瞧见他那一群手下,压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双儿走过来。
“怎么回事?”钱三狗面色一沉:“不是说买了四个吗?”
领了这门差事的,为首的正是那天那个尖嘴。
他心里直骂倒霉,此刻却只能哭丧着脸跪在钱三狗面前:“老爷,都怪奴才办事不利!有个农家小双儿,本来今天就该领回来,谁成想,他突然怀孕了!那当家就不肯卖了……”
“突然怀孕了!?”钱三狗咬牙:“我见过怀孕的,还没见过‘突然’怀孕的!”
他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砸:“查!给我查查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
☆、第 5 章
小春怀孕了!
大石村大爆炸!
这两天的大槐树论坛,大家伙儿热火朝天,直把前两天的事翻来覆去的讲。
背后的事更是被编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现实的扯淡的,甜的虐的,和谐的限制级的,应有尽有。
话还要说到昨天。
正是宋煦与那雪风楼的人贩约定的日子。
大清早的,就见那宋煦披麻戴孝,系着一条白幡,牵着面色憔悴的夫郎,一路哭哭啼啼撒着纸钱往后山墓地去了。
秋收刚过去半月,农人们普遍闲下来,见这儿有热闹看,不少人悄悄抓着瓜子跟了上去。
“亲娘啊——一转眼,你都去了三年了——!”
宋煦长得高,身板儿也结实,做这幅情状,让围观群众无端觉得……真是豁出去了。
“小莲,我怎么记得……宋煦娘是冬天去的?”
“是吗?”
“冬天!腊月里头,冻死个人呢!因为太冷了,雪厚,那会儿还耽误了停灵呢……”
“那煦哥这是在做啥,不犯忌讳吗?”
“嗨,他一贯不学好,连活的夫郎都敢卖,何况一个归西的老娘呢……”
在村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宋煦终于结束了他的表演,大概表达了小春四年都没给他们老宋家下个蛋,是为不孝这么个中心思想。
然后满意的牵着人继续状似悲伤的回村去。
到底是乡野村人,不讲究,一对哭丧着脸的夫夫,身后跟着一大群嘻嘻哈哈的乡亲,场面着实怪异极了。
到了村里,人更多了,有些没想看热闹的,都忍不住从自己家中探出脑袋来听几句八卦。
突然,变故陡生。
只见一直低着头的小春,突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而宋煦却拽着人的胳膊,愤怒的骂他病歪歪,丧门星……
有好心的村人担心,顶着宋煦嫌恶的眼光来查看小春的情况,不一会儿,宋老大夫也赶了过来,简单给小春把了脉。
“……小春怀了个娃,已经有月余了。”
……什么?
怀了!?
老天爷,宋煦刚在老娘坟前哭诉完,观世音娘娘就送下一个孩子?
天大的福气啊!!!
所以说呢,电影就要看高潮,看戏就要看转折,没有这样的惊天反转,村人们必不会把“得知小春怀孕的一天”搞得像过年一样热闹。
顺便也让那几位因宋煦迟迟不送人而怒气冲冲下乡来的打手们……感受了一下过年的喜庆。
几人懵懵地被村人大摆宴席的场面搞得一头雾水,原来摆出的凶神恶像,在吃了三块红烧猪头肉之后变得迷茫。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最后,几人吃饱喝足,拿着宋煦还给他们的三倍定金,笑容满面的走了。
离了村子老远,他们才渐渐回过味来——他们,好像是来抓人的吧!?怀孕,怀孕就能不抓了吗!?
可惜,下一个双儿正等着他们,没时间再回去扯皮。况且,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吃了一顿宴席,还顺回了三倍的定金,一共六两银。
这件事高潮迭起,今天,大石村的众人则把重点放在了背后的事情上。
比如,宋煦哪儿来的银子还给那雪风楼?又是哪儿来的银子大摆宴席?
田小庆今日正好嘴巴寂寞,刚来大槐树就听见这问题。
他一乐,嘿,这问题我知道啊:“银子是我家的啊!宋煦把他那剩下的八亩田地全都卖给了我家!”
嚯,卖田!?
田就是农家人的命,不到过不下去,一般人不会卖田。
宋煦家原本就不算富裕,这下田地一起卖光,接下来吃土喝西北风吗?
那些站小春家马上要过好日子的甜党派纷纷摇头,而猜宋煦不安好心的刀派村民则喜笑颜开。
看吧……哪有什么天上掉下的好日子呢?
小春也这么觉得。
他已经对着宋煦冷脸了四天了。
虽说这个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属于他,但把那仅剩的田地卖掉的宋煦,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恶魔。
比原来的宋煦更加可怕!
而这个恶魔,还不断的在家糟蹋仅剩的粮食。
“迎夏!你来看看,我这包法怎么样?”
小春……小春站起来,回了卧室,砰地把门给带上了。
宋煦:“……”
因为意外的发现了家里有个小地窖,而地窖里还有三袋灰灰的荞麦面,宋煦就打起了它们的主意。
根据小春那天的交代,他们家的总体资产状况是极其堪忧的。
他家有现钱六百文,约半两银子。
粮食只剩下地窖里的三袋荞麦面粉——根据宋煦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