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 下
因为,时机到了!
生产力提高,社会进步繁荣,就会产生新的需求——诸如公共交通。
有需求,就一定会有生产。
随着社会进步,公交体系会在不断的实践中自行升级,得到改进,最终成熟。
不需要沐慈心急火燎去多做什么。
孩子的成长,需要时间,不断尝试,不断犯错,在错误中总结经验成长。
作为大人,只要保护着,然后微笑就可以了。
梅容看沐慈神采奕奕的眼睛,低头小声问:“这么开心?”
“大家都很聪明呢。”沐慈道,“其实只需要创造好的条件,让大家共同进步就好。根本不用谁大包大揽,把整个社会文明进步的责任,揽到一个肩膀上的,对吧?”
虽没明说,但梅容知道沐慈说得是他自己,握握他的手道:“一个人肩负一家尚且不易,肩负一国,怎么可能扛得过来?”
——而且全部给你扛下了,累死不说,还有多少时间陪我啊?
沐慈知梅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
他根本没打算,将一个国家,一个文明的发展都扛到自己肩膀上。
目前为止,任何一个小发明,小创造,小到一支羽毛笔,大到火油弹,大幸往前走的每一个脚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都没有一个是直接来自沐慈的发明……或者说,没有一个来自沐慈的作弊。
他明知火油弹不成熟,险些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沐慈也没有直接干涉过,或默出更高级火药的配方。
沐慈懂得太多太多,他在迈入现代化门槛的地球,都是掌握绝大部分顶尖科技的人,问王梓光想不想要人工智能全部代码,并不是玩笑。
可正因为沐慈懂得太多,所以他更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沐慈能做的,是定下精确法则,统一各种度量衡,不断夯实科学发展的基础;再维护知识技能的专利权,消灭山寨和侵犯他人利益的潜规则,形成‘有劳有得,多劳多得’的相对公平的利益分配模式;然后建立一个公开的“不因言论罪”的皇家明理学院,解放人们的思想,让学术,科技,艺术等文明之火,得以交流,碰撞出更绚烂的火花。
最后,沐慈更以身作则,强调“王在法下”,限制特权的膨胀对社会规则造成的破坏。
如此,大幸的整个社会,可以形成相对公平,公正的文明环境,最大限度保证每个人应得的正当利益,从而激发人的积极性,创造性,激发整个社会的巨大潜力,让文明得以健康进步。
沐慈不能做的,就是在哪怕最微小的事情上去干涉太多,甚至直接代劳。
王梓光问他,为什么不“苏”,一些小事也认死理。沐慈回答他:小事不用“苏”,时机到了自己会出现,只需要微笑等待。大事更不能“苏”,拔苗助长会导致更恶劣的后果。
如同太过强势的父母,大包大揽下孩子的一切,会养出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嗷嗷待哺的“巨婴”,等父母离开,巨婴只能饿死或被人分食。
父母只有放开手,让孩子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才能让孩子真正成人。
所以,有时沐慈看大幸人走弯路,犯一些常识性错误,他也不着急,损失金钱和时间也无所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把整片池塘的鱼都养肥,想吃肥鱼,人们自然能创造层出不穷的捕鱼手段。
沐慈只需要把鱼塘的鱼都养肥。把大幸的整片土壤尽可能弄得肥沃、公正、自由、开明,那么,不需要他去亲种亲收,催生催长,在这片土地上自然就能开出的千千万万朵,不同品种,五颜六色的花来。
当然,他还需要巩固好家中“篱笆”,防止外面的“朋友”来摘走几朵花,甚至用马蹄践踏摧残整座花园。
……
沐慈刚想到花,就有人胆敢到他的后院来动土摘花。
一个锦衣卫气喘吁吁过来报告:“卫奉乐在天音会场附近遇到了点麻烦,我们的人和找麻烦的家伙就快打起来了!”
之所有没打起来,不是因为锦衣卫怕谁,而是皇家明理学院范围,是禁止打架斗殴的。
沐慈作为一个规则建立者,他更是规则的强力维护者,不管是他自己定的规则还是国家各项法律法规,他都会遵守,全力维护。
所以锦衣卫是不能动手的。
而且,对方的来头,虽说赶不上楚王来得大,却也不算小了,还比较麻烦。
“我去看看!”沐慈道。
报讯的锦衣卫看起来十万火急,而这位淡定帝居然还扬手,招招路边一辆青蓬马车,对大家伙道:“走累了,我们搭一程车。你们还有谁想一起的?”
众人:“……”
为嘛有一种——楚王只是觉得招马车很好玩的感觉?
是错觉吗?
一直随侍保护的牟渔不再沉默,道:“追星车就在附近!”鉴于沐慈体质还弱,他事无巨细都准备好了的。
沐慈却摇头:“没坐这个好玩。”
众人:“……”
这心可真大啊。
若有王梓光在,一定会吐槽:放着好好的劳斯莱斯不坐,非要挤公交车什么的,难道是权贵流行新风尚吗?
第362章 男人间的约斗
国人最爱做的事,就是凑热闹。
所以当锦衣卫护着一辆普通青布马车费力挤进围观群众后,大家看见从里面下来的楚王。
“……”
白壁无暇的脸庞,早已超越人类美貌的极限;纯黑如缎的长发,顺滑束在白玉羽冠中。素白的锦服,绣着白金龙纹,隐隐流动光华。
举手投足无不显秀逸仙姿;淡然如水的目光,冰冷出尘,又莫名让人敬畏,不敢亵渎。
天下无一画者能勾勒出他万分之一的风采。
楚王这般美丽,本该显得他走下的那架马车破旧平凡,画风不搭啊。可偏偏这普通的乡下把式马车,竟然因楚王而生生显出几分质朴的华美,瞬间高大上起来。
楚王果然如真仙临世。
刚刚还在叫嚣哄笑的一干纨绔子弟,这会儿都成了雨打过的鹌鹑,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看着楚王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竟下意识,齐齐后退了几步。
明明这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身量单薄,面无表情,却偏偏让人感觉到一种比泰山更磅礴巨大的压力。
卫重沙身边的锦衣卫都护在身边,可他看上去依然自成一个小世界,茕茕孑立,唯他立于天地之间,瘦小单薄的背影显得脆弱而可怜。
但卫重沙脸上却并无他从前那种惹人爱怜,暗含三分媚态的神色。也并非孤冷和倔强,近朱者赤,他也隐隐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然平静。
纵被千夫所指,眼底一片漠然,好似面对的只是恶犬吠吠,何必与兽类计较?
权当娱乐,不值一笑罢了。
卫重沙表现极好,可还没修炼到家。
沐慈本尊,才叫真淡漠,在他眼里对方连粒灰尘都算不上。他的视线平平淡淡扫一眼找麻烦的几个纨绔,无悲无喜的目光,却生生让人觉得被看作了死物,让人冷汗直流,想要跪了。
王梓光利用小孩优势,赶紧告状:“王舅,这个人带人口出污言,当街为难卫奉乐。”
沐慈温和道:“知道了,你回你母亲那边去吧。”
“哦!”王梓光在外面很听话,乖巧走了。
沐慈看向卫重沙,目带询问。
卫重沙也看沐慈,眉目间冰雪融化,瞬间春暖花开,解释道:“不过是从前认得的人,没多大相干,不值王爷烦心。”不待沐慈开口,他笑吟吟问,“王爷,您的事忙完了吗?”
“嗯,你没事了吧?”沐慈目光柔和。
卫重沙婉约微笑:“一直就没什么事。”
“行,那就不浪费时间。你陪我去喝下午茶,我饿了。”沐慈道,很自然牵着一直没放开过的梅容,另一只手箍着卫重沙的肩膀带他往青布马车走,一边道,“你别看这车普通,居然也很稳当。”
能和沐慈在一起就高兴,卫重沙哪里会嫌弃,只一个劲点头。
沐慈继续说:“车把式也有趣,非说是我路修得好。不如咱们坐车上喝茶,把明理学院都逛一遍,看路是不是真修得好?”
围观群众:“……”
找麻烦的人:“……”
还真是被无视得很彻底啊。
牟渔过来,一本正经劝道:“别坐车上喝,回头该泼了。”也没提什么不开眼的人,也觉得不值一提。
众人:“……”
感情在哪里喝下午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传说中,护国公对楚王最是纵容,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沐慈点头:“刚刚好,若有颠簸泼了我的茶,路段记下来,回头把承包商抓出来让他重修。”
不分敌我所有人:“……”
这画风,大家表示都有点看不懂!
找麻烦的家伙还以为楚王怂了,毕竟带个戏子出门晃荡,被人喷肯定是抬不起头来的。这么不置一词就“跑”了,定然是想息事宁人。于是总有人把“息事宁人”当做“软弱好欺”。
“楚王殿下,您就这么走了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怕了?”找麻烦的人说。
卫重沙不在意,不想沐慈惹麻烦。沐慈本来也不在意这么几个家伙的。但对于这么锲而不舍作死的家伙,牟渔都想点一根蜡了。
沐慈停步,转身,放开梅容的手,一手搭在卫重沙的肩上,拉他一起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牟渔立即道:“为首是泺淩郡王世子,沐盛玉。”
沐盛玉与京中纨绔不同。如沐永清沐广孝二人为代表,是爱玩爱凑热闹,天天没个正经的年少轻狂,从不伤人害人勉强人。
而以沐盛玉为代表的这一伙,已经不是纨绔范畴,是真正的祸害。最爱仗势凌人,欺负折腾底层人,对漂亮的人尤其狠,人命都出过不少。只是每次出人命都有人背黑锅,刑部和大宗正寺都拿他们无奈何。
沐盛玉最爱点怜霜去唱堂会,然后招呼十几个狐朋狗友一块儿折腾怜霜,好几回险些把人弄死。
沐慈对牟渔摆摆手,带卫重沙走到沐盛玉一伙人面前,面无表情道:“我不在意你是谁,也不在乎你爹是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沐慈拍着卫重沙的肩膀,“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沐盛玉二十多岁,长得眉目英俊,从外表上看不出私生活的糜烂,身子骨也还强健,没有多少酒色空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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