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
人『潮』大多只是凑热闹,并非真正是徐缭的粉丝,其中也不乏想拿了签名出去卖钱的人,徐缭分辨不来,也并不在意。好不容易等人退开,他不经意的开口:“组里是要带些新人啊。”
剧组里的杂工跟跟组演员还有各组里的新人相当好分辨,一般不太客气,比较木讷,不怎么会做人的都是新人,还没有学会那些条条框框的隐形规矩。
社会上的工作大多是要会做人些的,而娱乐圈对此有过之而无不及,徐缭此刻小红一把,算是受益者,无心对这些规矩批判什么,因此只是笑了笑。
“是啊,台里想锻炼锻炼新人,好在手脚都还算勤快,不会来事,教教就好了。”场务小妹热情归热情,做人倒是很周道,话说得滴水不漏,她蹲下身开了一箱水,拿出两瓶递给徐缭跟汪甜,自己也拿了一瓶,带着徐缭大概认了认剧组的范围。
拍摄基地并不是只有一个剧组,像隔壁就是其他片场——这是个忌讳,两个剧组互相同意后进入那叫串场,可要是没同意,随便跑到人家片场里,打扰到人家拍摄就不太好了。
第二十九章
因为剧本是边拍边写的缘故,基本上接下来的日子里剧组都全部都待在拍摄基地里了。
大概了解完剧组的大概情况,徐缭就跟汪甜回了酒店,晚上应肃打来电话,他那边大概是刚下飞机,不知道是不是谈完了白苏的合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也不像见面时能清楚看到疲惫感,仍是冷静镇定而理智的。
“你那边怎么样?”
“还行。”徐缭漫不经心道,“不过导演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徐缭刚冲完澡,『毛』巾挂在脑袋上,发尾正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热水让他有点昏昏沉沉的睡意,伸手把大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灯,坐在床边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告状的小孩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剧组里都是人精,导演再不明智,也不会傻到在私底下的选角风波之后给徐缭脸『色』看,但要说喜爱之情,自然也是没有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又不是导演亲儿子。
这话不好解释,徐缭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多是应肃叫他忍一忍,误解便也就误解吧,于是懒得解释。那头沉默了片刻,竟轻轻叹了口气,不像是平日里那种不可捉『摸』的冷淡了:“你受委屈了。”
徐缭感觉到一阵安慰,尽管他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拿钱办事,再加上这个角『色』还是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徐缭故作轻松的微笑,缓缓道,“我又不是钱,哪能指望谁都喜欢我呢,更何况导演也没排挤我,说不准人家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不用『操』心,我好歹在圈子里混久了,倒是白苏,你还是对他多关照些吧,小孩子还不懂事,你可别把人折腾哭了。”
应肃没再回答,只是淡淡道了句晚安,大概是觉得徐缭话多了些。
徐缭捏着手机小心翼翼的回道:“晚安。”他等了很久,通话仍在维持着,差不多过了十五秒左右,应肃毫不留情的截断了这通电话。
其实徐缭本来并不觉得委屈的,人间的一切他都经历过,最高摔至最低,人生百态,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可应肃开口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胸膛像是突兀酸成了一滩烂泥,一戳就紧紧的皱在一块儿,叫人喘不过气来,只能咬着牙抵抗那种酸楚。
他本来就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这么廉价,人家说句好听的,就巴不得黏上去。
每个人心里头都有扇门,紧紧的关着,不让徐缭走进去,只有他的心门是破的,千疮百孔,风一吹就晃晃『荡』『荡』,谁都能走进去,可谁都受不了那种寒冷,便自觉的从门口绕过一圈离开了,应肃不过是在门口随便生了堆火,压根没打算进去。
来自精神的痛苦,就足够让人缩起身体了。
徐缭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他使劲的呼吸,可总感觉气流顺着胸膛的破洞吹了过去,有瞬间便觉得荒唐,这许多年了,他竟还是没有长大,就跟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般,等遇到了大人,才敢肆意痛快的大哭一场。
他并没有眼泪,只是觉得疼痛。
头发还没干,徐缭就栽倒在床上,带着湿漉漉的脑袋睡了一晚,第二日倒觉得还好,并不头痛,枕头上的水痕都已干了,昨夜的任何踪迹都没留下。
剧本薄得没几页纸,徐缭细细批注,在房间里背台词,连连换了好几种说话方式,试着揣摩其中的意思,汪甜倒是在剧组里跑上跑下,认了个脸熟,每日管一日三餐的给徐缭送饭,平日就安安静静,半点不叫人『操』心。
不过倒也是,助理就是抓来分摊麻烦的,若是还要人『操』心,那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想用一个人用得趁手顺心,势必是要费心好好教导他一番的,好在汪甜做助理的经验不少,徐缭暂且又不是个特别挑剔的人,因此眼下双方对彼此都十分满意。
韩云迟来得较晚,他的专辑最近正在热卖,连日跑了好几个宣传,不过他还不算最忙的,又过了几天,档期满满的女主角木云彤跟男主角林清压着底线到了剧组,这才算是真正齐活。
人一到,就抓紧时间开机,开机仪式一向都是那几套,无非就是拜神上香。
再过几年,这些老古董就要被淘汰进垃圾桶了,可这会儿,尤其像是红珠这样的老派电视台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迷』信,因此这仪式也就显得正规而严肃起来。上香也看身份,导演编剧这一类有份,两位男女主角也有份,还有位名气较大的配角老师也有份,韩云迟跟徐缭都属于乖乖站着看的类型。
韩云迟像是完全不知道换角风云似的,小声跟徐缭嘀咕着:“我打小就不太爱闻这种香的味道。”待会儿要点炮仗,韩云迟看着工作人员在拆大地红鞭炮,忽然乐不可支地蹦了过去,接过手来,看样子是要帮忙点。
这玩意少说有几百响,放起来震耳欲聋,徐缭不凑这个热闹,先跟汪甜上了巴士,在车里等着上路,他刚坐下,身边飘过一阵香风,定睛一看,木云彤拿着手机坐在斜对面,想来也是不喜欢。
外头很是热闹了一阵子,鞭炮混着叫好声,半晌才停,自然有人留下处理麻烦,导演组齐刷刷上来,总共有两辆大巴,另一辆上头就是些无足轻重的角『色』或是基层人员了,车子过了好久也没发动,大概又等了几分钟,罗准戴着口罩上来,神情有些憔悴,背着个大包,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总算是人齐了。
导演这才招呼司机开车。
车上无聊烦闷,气氛也没那么紧绷,林清开了话头,跟导演聊得挺开心的,他也会说话,车里头每个人都能蹭到一两句,对谁都不显得冷淡,木云彤被逗得咯咯直发笑,徐缭有必要就说,没必要也不随便张嘴,倒是罗准不太给面子,林清在他那儿碰了几次壁后就不打算再尝试了。
韩云迟刚上车就把帽子盖在脸上,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睡,按照他的『性』格,后者更可能些
第三十章
今天拍得戏很多也很杂,主要是比较碎,多数是天宫的戏份,汪甜把他们俩的日程表都领了,开机仪式之前众人已经吃了早饭,所以一下车就往自己的地盘走去,化妆师进化妆间,道具组继续细化场景,而演员则负责上妆换衣,准备拍摄。
凰丹的戏份并不多,可造型组组长还是为她设计了几个不同的造型,不止的凰丹,几个比较重要的角『色』都有好几套造型,衣服沉沉的挂着,按照角『色』分门别类,徐缭饰演墨玉,墨玉自然也是有好几套衣服的,凡间的,魔界的。
男女化妆间是分开的,化妆师在众人脸上忙个不停,林清有自己的休息室跟化妆师跟着,他这种咖位的一般能跟剧组讨价还价,商议好了就不是什么大事。墨玉因为设定的缘故,妆容有部分属于特效化妆,脸颊边缘有龙鳞浮现,其实说是龙鳞,跟鱼鳞也相差不远,徐缭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被按在椅子上等着化妆师结束。
等徐缭出来的时候,片场内已经拍摄一段时间了,他眯着眼细细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段戏是凰丹死后,天帝震怒的场景。
这一段没有台词,女主木云彤穿得是凰璃的衣服,妆也化得非常少女,整个人坐在导演边上显得俏皮又可爱,片场里非常安静,收音的工作人员下半身巍然不动,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韩云迟,生怕漏过一点喘息。
天宫的戏份在第一二集还是有一定比重的,除了凰丹、天帝、墨玉三个人的三角恋之外,男主北斗真君也在天宫出场;之后剧组就要转场到另一个场地拍摄,最后才是绿幕补拍。
这一段的剧情是凰丹死后,侍候在她身边的女官按照凰丹的打算谎报了消息,天帝得知凰丹陨落,震怒非常。
这一段并没有任何台词,天帝的震怒并非是痛心妻子的死亡,更多的是焦虑与担忧未来的浩劫。当初他强行推演命盘,得知千年后会有浩劫降世,却也因窥探天机而使得命盘崩损,再无法重开。
命盘滚滚,曾显现出朱雀的模样,是浩劫唯一的生机,朱雀早已灭绝,唯有凰丹还残存朱雀血脉,于是天帝与她结为夫妻,凰丹如今已死,那就证明生机已断,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怒也分层次跟不同的情绪,哀极生怒,亦或者是纯粹的怒火,表达的方式是不同的。
韩云迟唱了好几年的歌,演戏方面却没落下,他的演技很有感染力,发怒并不动声『色』,不显得张牙舞爪,也许正因如此,才显得沉重可怖,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着,隐约看得见额头的青筋。
徐缭站得比较近,安静的在角落里看着,镜头正对着韩云迟的脸,能捕捉到他脸上的细节跟眼神,这方面他就看不太清楚了,然而能感受到那澎湃的怒火,最后以韩云迟打坏道具做的桌案为结束。
韩云迟下戏之后是男女主角的戏份,再来是天帝跟北斗谈论浩劫,墨玉被安排在最后。
“你觉得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韩云迟额头上的青筋还没消,阴沉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初,看起来像是憋着怒火在假笑似的,他喘了会气,擦了擦脸上的汗,纳闷道,“这天也入秋好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学不会自己变冷点,可热得我,尤其是一发怒,我就感觉自己跟个被狂拉风箱的炉子一样,不停地冒火。”
“挺好的。”徐缭笑了笑,倒不是奉承。
韩云迟咧出一口大白牙,傻乐道:“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的。”
徐缭一下子没话说了。
接下来他们俩一起看着男女主角演戏,木云彤跟林清的演技说不上出神入化,可也能打个及格分,难能可贵的是两个人身上的确有种cp感,看起来就好像初见懵懂的小情侣一般,她对他好奇,他对她宽容,都是互相不曾发现的感兴趣。
木云彤戏外看着曼丽冷艳,戏里头演起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也显得娇憨可爱。
不过有cp感归有cp感,不能阻止导演喊ng,对徐缭不假辞『色』的导演对上木云彤跟林清倒是十足十的和善可亲,上去细细给他们来讲了戏,转过头来面对各部门又恢复铁面本『色』,不辜负一分一秒。
说不准在这剧组最有演技的,是这位导演才是。
徐缭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着。
一口气拍到快正午,生活制片也差不多把盒饭都准备好了,导演坐在棚子底下,拍了拍他的大喇叭,说道:“徐缭,你跟云彤先试一条,试完吃饭。”
场景有一半是绿幕,道具组做得纱幔挂在床上,木云彤这里不需要『露』面,全程都在纱幔后方,盖着厚厚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