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
这样一看,即使身量已经拔高,气势也比以前更加唬人,就连眼睛都不再是原来的纯黑色。
可爱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陆浅川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便一口答应下来:“等我过完年,把手头的事交接好,就跟你去住几天。”
莫沉渊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眼中的复杂的暗流也消去不少:“我再去请一下师父,”
他说完,不待陆浅川反应,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看方向是要去韶安居。
陆浅川还从没见过莫沉渊这么说风就是雨的时候,呆呆望了他的背影半晌,莫名其妙地转回头,心道:“这是在急什么?”
*
韶安居一如既往地清净整洁,那棵海棠树又长高了些,冬日里没了绿叶红花的包裹,光秃秃的,更显出一副刺破天空的雄心壮志。
莫沉渊进门时,施轻絮正好向燕子安行礼道别,转头看见他,一脸惊讶,眼中明显写着“我已经商定好了”。
莫沉渊和她互相颔首示意,等到施轻絮走出房间,才一掀衣摆,径直跪在了燕子安面前。
燕子安很久没受他这么大礼,又刚和施轻絮聊了一些旧事,现下没缓过神,脸上的表情很是莫名:“这是做什么?”
莫沉渊开门见山:“弟子想请师父去魔界小住一阵。”
燕子安比陆浅川还要忙上许多,没有立刻答应他:“为何?”
莫沉渊眼神闪烁一阵,还是决定直言不讳:“您加在师兄身上的封印,是不是已经快要失效了?”
第64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七)
燕子安手一抖,施轻絮方才移交给他的信物好险掉在地上。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玉佩收进乾坤袖中, 眼帘低垂, 莫沉渊一时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他背后的墙上挂着绵延不绝的万里江山图,气魄雄浑, 山河肃穆, 流光剑的表情一如那张价值连城的水墨画。
半晌后, 燕子安缓缓开口:“你在说什么?”
莫沉渊表情不动,身体挺得更加笔直,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几日前, 弟子收到了几封属下秘密调查多年的来信。”
“信上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关乎您、卢城主、魔君韶疏,以及……前代魔君的孪生胞妹, 前魔族公主韶姝。”
燕子安表情平淡地看着他, 仿佛他说的都是别人的家事。
莫沉渊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索性狠了心, 在房间内划出一道无人可窥见的结界, 继续道:“三十多年前, 公主韶姝与魔界亲王北冥君大婚,婚后育有一子洛华银, 然洛华银六岁时,韶姝离奇失踪, 此后几年,北冥君倾全力寻找却无果。”
“直到洛华银十二岁,公主独自一人回到北冥君所管辖的北城, 两年后,北冥君与公主一同毒发身亡。”
燕子安眉目平和得宛若庙里的菩萨,语气毫无波澜:“魔君洛华银的身世,在魔界稍作调查便可知晓,你说与我做什么?”
莫沉渊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如箭:“这段往事在魔族算得上脍炙人口,但若详细询问,几乎无人知晓公主失踪那几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关乎于此的猜测众说纷纭,甚至连魔君韶疏都不敢擅下定论。”
燕子安淡淡地看着他,表情好像在说:“他们亲兄妹之间的秘密,关我什么事?”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韶姝消失的那几年,魔君韶疏都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下落,但却有一人一直在暗中照拂韶姝,”莫沉渊沉声道,“师父,我说得可对?”
他铁了心要问出个水落石出,膝盖在地板上跪得生疼,身姿却仍旧笔直如箭,一直紧紧逼视着燕子安的表情,仿佛只要燕子安面上有一点松动,他就跳起来跑回浅疏居,将大师兄藏到魔界再不见人。
可燕子安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波无澜地听他讲别人的故事。
涉及到的一些旧事关乎长辈的脸面,莫沉渊当着燕子安的面,也不敢议论太多,言尽于此,追问道:“无论当年的真实情况是否如我猜测的那样,弟子只想问清师父一件事——如若大师兄入伏魔阵,阵法是否会触动?”
燕子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凌厉,从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过的气势顷刻间压在莫沉渊的肩头。
他甚至毫不怀疑,只要他今天说错一个字,魔君莫沉渊就会因为一个随便什么的理由,被天下第一修士解决在当场。
燕子安问:“你想做什么?”
莫沉渊苦笑一下,右手成拳,抵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师父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大师兄的事。”
燕子安仍旧满怀警惕地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徒弟一向交情匪浅,也相信他们可以相互扶持,同舟共济——但那是在三年前。
两个人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抵消掉在无尽炼狱中煎熬三年的刻骨仇恨?
燕子安不敢赌,他一丝一毫都赌不起。
陆浅川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随便一个动作他都猜出大弟子的心中所想,但莫沉渊不行。
莫沉渊从小就心机深沉,十几岁时他便看不透这个小弟子的想法,更何况现在他在死域中历练了三年,心思越发深不可测,他完全无法通过莫沉渊的行为和眼神猜测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多年师徒,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剑拔弩张场面。
莫沉渊敏锐捕捉到了燕子安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无奈苦笑:“您的表现已经说明太多问题了。”
在流光剑出鞘的前一刻,他道:“我想带大师兄去魔界,暂且躲避一段时间别人的耳目,也好拖延时间,为他身上的封印想个办法。”
燕子安小心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恨不能透过那双妖异的赤瞳看进他的心里:“沉渊,多年来,我作为师父一直有失偏颇,你若埋怨我,我无话可说。”
“可浅川对你确实真心实意,除了那次变故,我从未见他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莫沉渊道:“那次变故……许是情有可原,弟子也有一些猜测。”
燕子安仍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可否给我一个足以相信你的理由?”
莫沉渊僵了一瞬,白玉般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薄红,进而那抹薄红愈发扩散,他一张俊脸都涨成了番茄色:“弟子做了一阵魔君,囊内也算……小有积累,等此事平息后,弟子还想请您帮忙……”
他诡异地结巴了一下:“呃……帮忙做个主。”
他说得含含糊糊,单听表面听不出什么深意来,可燕子安是个玲珑通透的,再一看他的表情,心下立刻明白了年轻人这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你想向茗姝提亲?她本人知道吗?你们何时……”
订了终身?
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发现?
莫沉渊脸上的红晕褪了个干净,急忙澄清:“不是师妹,是……大师兄。”
燕子安:“……”
韶疏还没来,他提前体会了一把心肌梗塞的滋味。
*
另一边,韶疏正带着卢风逸腾云驾雾,雪城城主的隔夜饭都要被他急吼吼的翻腾震出来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吼道:“我们本就是撇开大部队先行的,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说赶得上生贺就是赶得上!”
韶疏一张嘴,喝了满肚子的风,更加用力地吼回去:“我急着给我徒弟庆生有错吗?!”
卢风逸:“……”
不能再吵了,再吵下去,他这半个师父显得更加不称职。
两人半空下落的时候,束好的发冠都歪歪斜斜,韶疏小心扶正,又拍掉衣服上的褶皱灰尘,转头问卢风逸:“你觉得我这副仪容怎么样?”
卢风逸正撑着一棵树,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可怜模样,闻言拔出剑,气若游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叫你‘仪容’变‘遗容’。”
韶疏:“……”
万灵山的山门处设有门禁,卢风逸倒是有直接通过的权限,但韶疏没有,他只能陪着这位爷一起在这里等通传。
两人等了半天,没等到守山的弟子回来,竟等到了亲自来迎接的陆浅川。
韶疏老远看见陆浅川,又是一番上下整理,确定穿着都很得体后,他负过手,装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昂首远望天边。
卢风逸简直想把这个矫揉做作的家伙一脚踹下去。
陆浅川在远处望见卢风逸和一位看不出修为深浅的前辈并肩站立,立刻猜出了这位高人前辈的身份。
可惜依照礼节,迎接长辈时不允许使用任何闪身、缩地术,他难得没有端着大师兄的架子,一路小跑至两人跟前。
弯腰揖礼。
“两位前辈好久不见。”
陆浅川行完礼起身,韶疏正准备用自己练习多天的慈祥表情拍拍他的肩,以示亲切,他手举到一半,卢风逸却先他一步,一把揽住陆浅川的肩头,哥俩好地笑道:“好久不见,今日来给你庆生,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陆浅川冲他淡笑颔首。
韶疏:“……”
他好气。
卢风逸这人有个特点,他亲近的也正好是自己亲近的,这人还永远能赶在自己之前出手。
魔君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故作威严地轻咳一声。
陆浅川心领神会,对他浅笑道:“晚辈等这一天已久,前辈,好久不见。”
韶疏被哄得高兴,鼻间溢出一声轻哼,洋洋得意地瞥了卢风逸一眼,又继续打量他熟悉又陌生的陆浅川。
他们共同生活了上千个日夜,他对陆浅川的生活习惯和处事方式了如指掌。
可几年时间,他透过陆浅川的眼睛看到这大千世界众生万相,却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陆浅川本人的容貌。
视线在陆浅川的面上扫过几圈,韶疏唇畔的笑意渐渐消失,眉头肉眼可见地拧了起来。
陆浅川眼见着他突然晴转多云,心中惴惴,暗自揣测是不是自己近来偷懒没有练功,被这位刁钻的前辈瞧出来了。
“你……”
韶疏正待开口,卢风逸又伸出一臂揽住他,朗声笑道:“有什么事不能上去再说,非要站在山门口吹风。”
韶疏心里正惊得七上八下,骤然被他打断,登时就是一记眼刀。
卢风逸好脾气地笑笑,眼神示意他看一旁的林子。
韶疏神色不变,余光在茂密的树林里一一扫过,越发心惊——这树林里,藏了至少百名修士。
他们应是吃了屏息丹之类的灵药,以至于他和卢风逸也没有立即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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