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
那团黑气在他的逼问下缩成小小一团,一阵寂静后,最开始的那个男声小小声道:“不……不知道。”
“啪——”
火花炸响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尤为刺耳。
黑气越缩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后,一个清脆的女声说:“你……你冷静一下,我……我们可以帮你找一找。”
莫沉渊的眼睛红得快要滴下血来,恶鬼一样注视着那团可怜的黑气,声音嘶哑:“怎么找?”
那个女声道:“就是……可以帮你问一下别人,前提是你要冷静,不能……不能打人。”
莫沉渊:“……”
他的确不想打人,只想杀人,杀得越多越好,杀光一切对师兄图谋不轨的人,杀得世上只剩他和陆浅川两个。
杀到陆浅川除了他再也找不到别的依靠。
他深吸一口气,随心中越来越热烈的杀意同时而来的,是不断回响在耳畔的陆浅川清朗的声音。
他听到陆浅川说:“沉渊,不行。”
那道声音固执地萦绕在耳畔,堪堪压制住了他心中越烧越旺的磅礴杀意。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那团黑气道:“别耍花招,你们绝对不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黑气瑟缩胆怯的应允,而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
“他竟然说‘你们’。”
“他看出我们不是一个人了?”
“嘶——真的吗?我们暴露了?”
短暂的缄默后,莫沉渊听到一个雄厚的声音满含心惊地说:“恐怖如斯!”
莫沉渊:“滚去找人。”
黑气忸怩地翻涌一阵,不敢反驳他,飞快从他面前溜走了。
他们走后,莫沉渊才留意到周围的环境。
天空高远却不见阳光,这里隔绝了所有生气一样,他的周围只有一眼望去不见边际的黄土高山,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一处积满黄土的山脚。
头上传来的疼痛越发难忍,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将身体里的魔力尽数散出,以平息这阵油煎火燎的痛苦。
他反手将司命插进地里,深吸一口气,不顾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黄土,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洛华银走火入魔无解,因其本身修炼的便只有魔族功法,而他却是灵魔双修,两种功法相辅相成,互相制衡,当魔力失衡时,他完全可以用自身的灵力来压制。
这也便是他有信心和底气与洛华银拼谁先走火入魔的原因。
他闭上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体内的金丹上,感受到里面汹涌强大的灵流。
金丹快速转动,里面的灵流飞速冲破魔力的桎梏,缓缓流进四肢百骸,硬生生压住了在体内肆虐作孽的魔力。
几个周天后,莫沉渊张开眼,额角上的冷汗顺侧脸流向下颔,他不甚在意地抬手抹了一把,几息之后,周身的红光全部消失,四溢的魔力悉数被他收进了身体里。
那团溜走的黑云还没回来。
莫沉渊冷笑一声,拔出司命,一道炽烈的红光以他自身为轴,迅速向四周散开。
*
魔界,王城内。
卢风逸揪着韶疏的领子,一下把堂堂魔君按到了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韶疏低声骂了句娘,扬声吼:“你在这儿跟我使什么威风!”
卢风逸吼得比他还大声:“我说我去,你让我帮忙留守王城,现在呢?人呢?”
韶疏本就窝火,这下子火气一股脑窜到头顶,更加用力吼:“他俩肯定没事,你急个屁!”
卢风逸:“你当我三岁?罗刹地狱是个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两人正吵得不绝不休,施轻絮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噼啪的火花声中,燕子安自殿外走进来:“再吵都滚。”
卢风逸和韶疏同时噤声,转头看向他。
燕子安揉着额角,一头长发白得刺眼,他拉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淡淡道:“我们没有办法的地方,不代表他们没有,我相信我的徒弟。”
他按住卢风逸的肩膀:“风逸,多给浅川一些信任,他并不比我们差什么。”
卢风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苦笑:“是,自我认识到自己有个儿子起,他便已经长到和我差不多高了。”
“我知道浅川有多优秀,也知道你的两个徒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可我也想让我儿子知道,他爹并不是什么都不管的废物,无论他长得多高,都还有一个父亲可以依靠。”
“我想让他知道,我……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母子俩。”
一时间,大殿中静得像是被施了禁言术。
卢风逸转向韶疏,唇边的苦笑还没消散:“二十年前,我没能及时找到小姝,为此我一直有愧于兄长。二十年后,我又没能及时找到自己的儿子,我……”
韶疏也抬起手,按住他另一边肩膀,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道:“这两个小子比我们强多了,他们可以的,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卢风逸沉默地看着他们,苦笑半晌,长叹口气。
第79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二十二)
陆浅川在树林包裹的羊肠小路上走走停停,天色暗了又亮, 掐指一算, 他已经在这片枯木树林中迷路三天。
73之前提醒过他,封印解除后或许还会有更大的隐患, 他当成耳旁风听了就忘, 现在身体确确实实开始感到不适, 他才想起73那时的苦口婆心。
四肢都酸痛得厉害,身体里像是有两种力道在打架一样,灵力刚恢复时那种轻盈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针扎一般的痛楚。
以及腹中传来的饥肠辘辘。
按理说以他的修为,一月不进食也不会影响什么,只是现在他的灵力魔力都不稳定, 第一天还能勉强靠灵力压住身体上的乏累, 第二天后,封印解除后的反噬反应越来越严重, 魔力与灵力在体内交叉碰撞, 别说动用灵力缓解疲劳和饥饿, 就是稍稍活动一下体内的灵流,随之而来的魔力侵蚀都会使他苦不堪言。
陆浅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种多愁多病身了, 身体上的种种不适累积在一起,他几乎一步都不想多走, 可心里又惦念着不知在何处发疯的莫沉渊,几乎是在自虐一般逼着自己向前行进。
浑浑噩噩地走了许久,羊肠小路终于走到了头, 他的前面有一座狭窄而平坦的石拱桥,桥的另一端屋舍俨然,看起来多了几许人气。
陆浅川一愣,隐隐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似乎是他曾经描写过的景物。
那莫沉渊……
心中的惊喜一层一层往上翻,他忽然又有了些力气,提了口气,快步向拱桥走去。
走过石桥,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人类聚集的城镇,街上各种店铺开门迎客,络绎往来间热闹非凡,店铺里各种商品不一而足,和地狱外的人间极为相似。
陆浅川走得太快,刚提上来的一口气没能撑住,他难受地止住脚步,靠在桥边的石柱上低喘。
若非他就是构想出这里一切的创作者,恐怕也要被面前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罗刹地狱里怎么可能有外面一样的热闹街市,所有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人,都是顶着人类皮囊混日子的罗刹恶鬼。
这些热闹表面下,隐藏的是一张又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以及弱肉强食法则下筛选出来的绝对力量。
身体上的疲乏排山倒海地压下,他一口气没喘匀,只觉五脏六腑都像在烈火中炙烤,他甚至快要闻到心肝被烤熟而散发的焦糊味。
缓了一阵,陆浅川挨过眼前不停转圈的金星,抬脚走向一边一家门面不小的酒楼。
尚且未到饭点,酒楼里稀稀拉拉地坐了零星几个人,大腹便便的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分成两撇的八字胡快要翘上天。
店中没有小二,陆浅川径直走向柜台,掌柜见有人来了,把算盘收进袖中,不算和善的冷峻面孔上硬是堆出几分笑:“客官请慢坐。”
这酒楼里不知为何弥漫着一股血腥气,陆浅川皱了皱眉,手压在胃上,堪堪忍住了翻涌而上的恶心感。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随处可问的血腥气,随处可见的尸体,在地狱里讨生活,就要学会入乡随俗。
“一壶茶水,一碗汤面。”
他自乾坤袖中摸出两枚银钱放在柜台上,转身向外走,在最靠门的通风处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掌柜眉开眼笑地收下银钱,扬声问:“小店的包子也是一绝,客官要不要来点?”
陆浅川胃里的酸水好险因他这一句话全呕上来,用力摆摆手,转头看向门外,长长吸了一口外面相较来说更为新鲜的空气。
就冲空气中这股血味儿,谁知道他们这里的包子都是用什么做的,他对罗刹地狱中的一切带馅儿食物都敬谢不敏。
较他不远的一张四方桌边,几个长相十分平庸的男子或坐或靠,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打转。
陆浅川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暗自警了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半个身体靠在椅背上,佯装闭目养神。
罗刹地狱中的罗刹都曾是真真正正的人类,这里或多或少还保留着一些人类习俗。比如钱币,只要是金银,无论何种制式,在这里都能当做流通货币来用。
他无意露财,只挑了荷包中最不值钱的银币,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那几个人贼眉鼠眼地扫向他这边,却半天没有动作,陆浅川便也就顺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掌柜把吃食给他端上桌,没有像平时一样道谢,直接大摇大摆地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素来文雅,饿得再厉害也吃不出狼吞虎咽的样子来,何况他还一边饿一边犯恶心,吞吐咀嚼更加慢了几分。
在这种虎狼之地,文雅的吃相多半站不住脚,越是文雅越代表着软弱可欺,那几个男子见状,互相之间递了眼色,都有一种暗自窃笑的意味。
掌柜站在柜台后,八风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暗流涌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争斗结束,他该怎么从那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这样的事端于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商人最重视的还是自己能够得到的好处。
陆浅川正小口吃面,忽而桌子一震,一只宽厚的手落在了他眼前。
那只手上尽是长短不一的伤口,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食指与中指间的皮肤也很粗糙干燥。
他缓缓抬眼,和面前这个扔进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出来的男人对视。
男人的相貌平庸得令人惊叹,明明鼻子眼睛都是正常长相,汇聚到一起便成了一丝一毫特点都没有的大众脸,这也实在是一种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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