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
不算清晰的视野里映进了一个馒头。
陆浅川一阵恍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馒头是从何处而来。
老人似乎是想帮他,只是不知为何引发了这样一场不知所谓的争端,这个馒头竟然又奇迹般地滚回到他面前。
他揉揉额头,忍着身上的酸痛,抬手捡起了那个馒头,一边想着等老人出来该把馒头还给他,一边为了保持清醒,再一次小心剥去那层沾满灰尘的表皮。
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剥皮全凭感觉,手上转着圈,皮还没剥到一半,身侧的光忽然暗了下去。
似乎有人蹲到了他身边。
下一刻,一双极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地环上他的腰,手中的馒头被人抢走,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脑袋搭到了他的肩上。
羽毛般的触感自脖颈处传来,那个他日思夜想都在寻找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了几分哽咽,轻轻地唤:“师兄,师兄。”
额上被人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好像怕用力过度伤了他似的,那个声音哽咽道:“亲一口,是不是没有那么疼了?”
第82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二十五)
一道温暖的灵流自背部源源不断地涌进身体里,力道巧妙地压制住了翻涌叫嚣的魔力, 陆浅川周身的黑气消散了大半。
这股灵流太过温暖, 他整个人都宛若置身温泉,舒适惬意地眯起眼, 身体直接向后面靠了过去。
刚好靠近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陆浅川懵了一下, 陡然睁眼, 不偏不倚地望进了一汪赤红色的暖潭。
莫沉渊眼中铺满了复杂到他看不清楚的情绪,赤红色的眸光浮浮沉沉,双臂更加用力地揽住他, 低声道:“还疼吗?”
疼是肯定的,莫沉渊的灵力至多压制住他体内暴起的魔力,却不能完全驱散魔力和灵力相互撞击时引起的疼痛, 只能当做一时的缓解。
他愣愣地注视着那双赤红色的眸子, 一个“疼”字都说不出口,像个傻子一样地伸出手, 抚上莫沉渊的脸颊, 不敢置信似的轻轻戳了戳:“沉渊?”
莫沉渊捉住他作恶的手, 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口:“是我。”
这感觉太过温暖,陆浅川那被疼痛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大脑一时还没有分清眼前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犹自惊疑:“真的是你?”
莫沉渊露出一个无奈且心疼的笑,低下头, 轻轻在他的额头又印下一个吻:“真的是我,我来找你了。”
陆浅川眨眨眼,遮掩一般地挡住了眼中瞬间涌上的湿意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莫沉渊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因为人情冷漠而变得六亲不认,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仍旧带着温暖与期许。
这样真好。
胸腔中郁结多日的浊气忽然散去许多,陆浅川长长出了一口气,多日来不宣于口的担忧与焦虑瞬间得到治愈,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莫沉渊接住他陡然瘫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他的腰,羽毛般的吻从额头转移到耳朵尖,几乎是在用对待小动物的态度对待这么一个好胳膊好腿的大活人。
“靠着我,先睡一觉?”
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酥酥麻麻地带起一阵电流,陆浅川整个人仿若置身云端,迷迷糊糊好半晌,忽然反应过来。
莫沉渊在亲他???
他的意识终于从“莫沉渊平安无事便好”转移到了“莫沉渊吻了他好多次”,陆浅川一瞬间瞪大眼睛,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刹那之间体会到的雷击之感。
他恍然想起,在魔界北城,莫沉渊刚找到他时,也是这么亲昵地吻了他好几次,态度之虔诚,眼神之深情,铁石心肠也不会不动容。
只是当时战况激烈,他焦心于两人的缠斗,后来又开始担心莫沉渊的身体状况,惊惧之下竟然忘记了这样一个别出心裁的打招呼方式。
刚呼出去的那口气又吸回了肚子里,不上不下地卡在胸腹之间,憋得他满脸通红。
一瞬间,他本就不清醒的大脑炸成了天边一朵蘑菇云,陆浅川兔子似的从莫沉渊怀里挣了一下,得到了更加用力的拥抱作为回应后,缓缓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沉渊。
这位新任魔君表现出了超凡的淡然自若,像是什么逾矩出格的举动都没做过一样,一派平静地任由他打量。
与面色苍白憔悴的陆浅川相比,莫沉渊的气色可要好太多了,这地狱恼人的气候环境似乎一点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在陆浅川那不甚明晰的视野里,这个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仪表堂堂。
仪表堂堂的莫师弟大逆不道地环过他的腰,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态度强硬地和他十指相扣。
温暖的灵流又自手心流进身体。
莫沉渊另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陆浅川的眼前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黑暗潮水一般漫过身体,他却并不觉得恐慌,心脏还在原本的位置,只是跳动的速度有些超乎寻常的快。
听觉因此变得更加敏锐,他听到莫沉渊在他耳边缓缓说:“这次不会再放开你了。”
“噗通——”
本就加速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表现得更加强烈,陆浅川一时分不清罪魁祸首是这具不顶用的身体还是身后那个顶用却总捣乱的莫沉渊,他溺在如潮的黑暗中,微微张开嘴,期望用一缕新鲜的空气换来一刹那的思考时间。
“你……”
陆浅川开口,“怎么了”三个字还没问出口,他们身后的店铺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接着是一个清朗声音的怒吼:“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另一个声音无比刻薄地冷哼一声:“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你自己没有本事,还想强迫我接济你们吗?”
那个清朗的声音骤然低下去,压着火气问:“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那道邪魅的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似乎只是在逗另一个人玩:“二百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陆浅川又听到一阵叮当哐啷的砸东西声。
他拉下莫沉渊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清明。
莫沉渊皱起眉,显然不是很喜欢他这个自作主张的举动,还想让他闭上眼再休息会,陆浅川却猝然站起身,对他道:“我想起来了。”
莫沉渊:“?”
他还没来得及问师兄想起了什么,就见陆浅川扶着墙壁缓了口气,然后一掀衣袍,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店门。
陆浅川听话的时候是真的柔软温顺,有主意的时候也是真的犟,莫沉渊早就对他这种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性格深有感触,当下二话不说,跟着他走进了店里。
店门口挤挤攘攘地蹲着五六个伙计,皆顶着一张又惊又俱的面孔向里面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去看看情况却又没有胆量的怂样。
陆浅川自门外进,他们互相之间看了半天,犹豫几许,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搭话。
陆浅川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最里面一扇半开半合的木门,轻声道:“掌柜可在门内?”
伙计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止。
陆浅川抬脚欲走,一步还没迈出,手腕蓦然被人拉住,以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阻止他继续前进。
他无可奈何地转头看向莫沉渊,正好见到那家伙脸上未曾消散的阴郁。
莫沉渊面色没有多沉,却莫名给人一种他现在很不开心的压迫感,他不着痕迹地掩住眸中翻涌的控制欲,低声道:“你现在灵力不稳,身体太差,有什么事我去做。”
陆浅川只是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熟悉感,也说不好到底要做什么,但莫沉渊态度实在坚决,他又挣不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只好道:“方才一位老人家带我来到这里,这么久没出来,我想进去看一眼。”
莫沉渊捡起地上一个翻倒的椅子,摆正位置,又走到一个倒塌的柜子旁边,在上面凌乱纷杂的布匹之间挑挑拣拣,找出一匹看起来十分柔软厚实的棉布,对折几下,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软垫,铺到椅子上。
陆浅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才会做的活计,一直到自己被莫沉渊按着坐到椅子上,还不知该怎么评价莫沉渊这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缕赤红色的灵光,他转头看去,那几个挤作一团的伙计正可怜巴巴地在一个红色光圈里发着抖,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划出光圈的罪魁祸首。
莫沉渊八风不动,俯身再次亲了一下陆浅川光洁的额头,低声道:“再歇一会,我去看看。”
陆浅川僵坐在椅子上,不知第几次地因为一个吻而僵成了石像。
魂飞天外好半天,他堪堪拽回了从嘴里飘荡出去的那缕残魂,视线在店中扫过一圈,不由为这些散乱铺了满地的绫罗绸缎感到惋惜。
恐怕方才他听到的摔砸之声都是源自此处。
自莫沉渊进去后,屋里的声音瞬时小了许多,他的耳鸣减弱几分,却还没有完全消退,也无法立刻分辨出屋内几人到底在交谈什么,只好把视线都放到那几个可怜巴巴的伙计身上。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一些,温声道:“几位兄弟,方才你们可见到一个老人进了此处?”
几人纷纷点头。
“他现在可还在里屋与掌柜交谈?”
几人继续点头。
陆浅川想了一阵,缓缓问道:“你们见到的他,从来都是一副样子吗?”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甚确定地交换了答案,然后一齐摇头。
陆浅川靠在椅背上,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想渐渐有了实体。
再联想到两人之前的交手过招,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招式,无一不与出现在他心中的那个形象完全吻合。
指尖无意识地敲打椅背,眉上的那几朵红梅鲜艳得快要滴下血来,他情不自禁地喃喃:“原来如此。”
一旦猜想成立,他便能将那人的目的也猜个七七八八。
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并不多,可那种在生死关头仍旧能够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却是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忘怀的。
凭借这一点惺惺相惜,他几乎能够完全理解那人的用意与苦心。
他从不相信命途一说,可有时缘分也的确妙不可言,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能再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一阵小风吹进门内,陆浅川浑身都是冷意,体内那点灵流隐隐有丢盔卸甲的趋势,抵挡不了多少冷气的侵袭。
他打了个哆嗦,正想起身去看看莫沉渊的情况,忽然一个紫色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阴郁苍白的面容上眉头紧皱,脚步飞快地和他打了个照面。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陆浅川哑口无言,两人相对无话地杵在店中做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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